克里斯的坠落(4)

“我赋予你生命，给你黑暗与光明，带给你爱和恨的权利，体悟自由与束缚。”有个遥远的声音向A袭来。
A先是惊讶地朝四周看去，除了黑咕隆咚就是黑咕隆咚，视野范围内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对他说。“只为你能跳脱出无止境的循环”。
A浑身颤动着，颤颤巍巍地说：“你是谁？可无论你是谁，你给我的生命只让我感受到的是亲眼目睹亲人去世的痛苦和庸常生活的挣扎”。
那个声音说：“火一般的炙热和死寂一般的空洞，皆是遁入虚无的唯一法门，我为你打开了这一扇门”。
不知是因为饮酒过量还是出现了幻觉，A忽觉自己身体轻轻飘飘变成了一颗尘埃粒子。这感觉不是在梦中行走，而是被吸进了虫洞的深处，没有了人类的一切活动，只有微弱的意识飘荡在星云的上空，成了一颗粒子A。
宇宙深处从来不乏奇异的事物，更何况是在黑暗中潜藏着两个暂时耦合的粒子，这两颗粒子，拥有粒子的形态，但依旧保有人原有的思想。即使不再耦合之后彼此之间仍旧维持着关联。从“EPR”思想实验到宽广的银河系，那一对量子在虚空中莫名的缠绵，不是地球上无可救药的浪漫，恰似黑洞中看不到底的漩涡，想要挣脱却致命吸引，睁开眼是吸引，闭眼也是吸引，吸引就是喘息的全部内容。只要宇宙暂时不坍塌，这对粒子就一直被绑在一起无限旋转。无论末日亦或黑暗，末日和黑暗只是简单的重复，如同地球上人潮汹涌的更迭一般普遍。

粒子A和某位陌生的粒子B就被吸入了这荒谬的循环中。他们立足于虚无缥缈中，漂泊在无止境的宇宙中，捆绑在一起亲密得无法喘息。粒子A掉进这甜蜜的漩涡中，逝去的年华皆不作数，今日之欢愉尽管会变作云烟，在这流浪中制造的迷幻中久久无法消散。造物主用打造过不朽的灵巧双手操控着令宇宙中充满和谐的秩序。除非时间停止了，万物停顿了，粒子A和粒子B方才得到一口喘气的机会。当粒子A和粒子B结合的那一秒后，新宇宙便产生了。那里根本没有了A和B之别，只剩下了A和B的结合体，拥有两者的共同意志和假定的结合体，即使尚存一丝的气息，也可以成倍地感受一颗粒子所能触及的生命能量。所有有关生命还是无关生命的物质或非物质都是这新宇宙的注脚。如果这片刻能得永恒，何不活在这一刻？
（四）
克里斯号一切运行正常，在既有的轨道上开始了漫长的旅行。这条“鲨鱼”有自己的意识，因为它被安装了“智能大脑”。这一切皆是人为的安排，固定的程序设置让克里斯号在无聊的航行中，没有烦恼、焦虑与不安，只有前进一是在作祟。
两年的时间里，克里斯号先是围绕土卫六进行全景拍摄，严密地监控这颗星球，哪怕是有一丝的变化，它也能够像超清像素聚焦般的迅速察觉。土卫六表面包裹着厚厚的大气层，根据先前卡西尼号发回的影像资料和检测数据来看，其表面大气压是地球的1.5倍，它的表面重力与月球相当，而现在的结果显示土卫六的大气层正在变厚，它的表面有大量模糊的雾，大气主要成分为氨气和甲烷。毫不夸张地说起初的土卫六像一个被裹上透明纱的少女，当雾气蒸腾，这位少女就会多披上一层纱，长年累月的穿戴让外人看不见这位少女的真实面目，当然也是这层纱让土卫六愈加神秘，外来人的探索欲望也愈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