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形与神之名(8)

至少，在今天亲眼见过之前，他绝不相信那粗陋而又聒噪的分布式记账技术会拥有颠覆整个社会的可能性。
哪怕此刻亲眼见识到了，也不理解其中的原理是什么。
共识的概念林渊倒是清楚，即想象的共同体。大到国家、宗教、货币、法律、道德，小到公司、社区、家庭，人类一切建立在想象力之上的组织或概念，都属于该范畴。
在林渊看来，共识是人类诞生文明的原初之火，但数字货币通过利益驱动建立在投机人群之上的所谓共识，既可笑又脆弱，说难听点那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绝不该展现出今日这般纪律。
面对林渊的疑惑，上原聪说：“这里面存在一条漫长的逻辑链，你的物理实验也包含在其中，我们边走边说。”
林渊欣然同意，两人迈开脚步，往叶史瓦大学方向前进。
“一切要从2008年那场经济危机说起，那场灾难对我个人造成了严重伤害。从那以后，我开始思考一些深层次的东西，思考我们这个文明从何来，往哪去，她病在哪里，又该如何治疗。”
“忽略掉繁琐的思考过程，我最终收获了两个基本概念。”上原聪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文明的诞生源于想象力，是想象力帮助我们归纳和演绎万事万物，用虚构的概念作为同类共识去维持庞大的组织结构，我们的社会形态由共识的传播效率决定。”

“第二，生命的意义是掠夺。人性的贪婪、制度的不公、剥削的存在，这些都只是表象。内核在于，生命存在的终极意义和存在条件就是掠夺低熵，毁灭秩序。区别只在于掠夺环境、异类或同类，还是三者一起掠夺。这是三十八亿年进化史都从未改变过的本质，低熵体与生俱来的原罪。”
“在这两个基本概念的基础上，我们用中本聪的名义创造出了区块链。”
“它的出现，意味着共识第一次摆脱想象力的束缚，不再以虚无缥缈的概念存在于人的大脑之中，而是以数据实体的形式降临到这世上。”
“它的传播速度接近光速，能够有效避免中心化组织结构，它可以把构建共识所产出的熵，通过挖矿以能量消耗的形式转嫁给环境。”
“我认为这是一场认知革命，人类继语言和文字被发明之后的第三次文明飞跃！”
看着上原聪逐渐狂热的表情，林渊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但是你们失败了，比特币短短十几年就被资本掌控，与诸多山寨数字货币一起成为了金融界的小丑。”
这句话让上原聪呼吸为之一滞。
他自嘲道：“是的，我们失败了，去中心化的数字货币成为资本家的玩物，反倒是中心化数字货币展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这是对我们最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