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十 无声回拒(2)

床畔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轻声抽噎了一下，童战摸索着桌面上放置的物品，闻声试探，“哥哥是你吗——”
他摸索着找桌上的火折左摸右摸没摸到，这会适应了光线，才发现窗边地上绊了他一下的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一星火光照亮了西厢房不大的空间，小童战正想引燃烛灯，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一道冷厉低哑的声线，“不许点灯！”
他冷不防骇了一跳，举着火折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跳动的火光中，床沿边靠墙团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昏暗的光线里仿佛蒙了一层烟雾，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团影子迅速地侧身藏了藏，动作很急，可小童战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一丝朦胧明亮的光点，错愕了下，小小声地问，“哥哥，你和爹爹究竟怎么了嘛？”为什么龙姨走后，你也哭了，爹爹也哭了？
还都不肯告诉我——有什么好保密的么——
窗外月光透过院中庭的梧桐在地上铺了层错落的影子。
小童战摆弄着火折将火芯调小了些。
小童博没说话，一阵宁寂后，小童战小声试探，“哥哥，我带了粥饭过来，你用了再睡吧。”
依旧是一片宁寂。
小童战悄声朝床榻踱了两步，借着黯淡的火光凝望着昏暗的角落里小童博埋在一片阴影里的侧脸，心里蓦地生起一丝不安来，心下一紧，他抬手虚掩着火折脚下生风，几步掠到了床边。

然后，放缓了脚步——
角落里，小童博隐在阴影里的眉目慢慢明晰起来——
白日里一双幽深明澈的黑眸水汽迷蒙，眼眶红红的，眸底一片凄然的苍凉，他脚步顿下，声音都跟着颤了颤，“哥你——”
话音极低，可响在小童博耳畔，却几乎是耳膜一撞，他冷着脸瞪回来，明亮瞳眸染上几分狠厉，“——我没有！你走开！”
小童战怯怯退了一步，咬了下唇，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哥哥，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他顿了顿，长长的眼睫轻颤了颤，接着说，“我跟着隐修学过基础药理，听他说过，人生气伤心的时候不能总闷在心里，要借外力发泄出来，不然郁结于心，困顿于情，会生病的。”
他说得认真，一字一字地说完，转身在床沿坐下来，“我不会笑话你的，哥哥，你哭吧，我陪着你——好不好……”最后一句话小心说完，他侧头看小童博并未有太大的反应才松了口气，抿唇正回身，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收敛了自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