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时代(序 第一章)(7)
但这一次,那位中年男人又一次拦住了我。他从我手中抽出沉重的水桶,自顾自地留下我肚子站在这夹杂着碎雪的北风中茫然地用笨重的棉袄上的补丁擦拭着从鼻孔中流出的液体。
那一天的剩余时光,我同样在这股茫然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自打那位陌生人进入屋内,随着母亲的一声刺耳的尖叫,两人的对话逐渐从问候变为了指责,直到最后的激烈争吵。我从小便厌恶大人们不曾停歇的争吵,便一头栽进了我的小屋。关上门,点上一盏小油灯,安心地摆弄着手边的玩具与在山林中捕获的各类已经奄奄一息的小虫,任凭对屋中的叫喊在风雪中消散。
次日的清晨,当公鸡的啼叫仍未进入我的耳朵,当鸟儿仍在山林深处沉睡,我一骨碌地从床上滚到地上,准备开始有一个枯燥而有趣的日子。打开门,没想到已有人等在门外了。
“呦,你醒啦!”昨日那位引来争吵的男人背着大包坐在门槛上笑着望向我,对我挥了挥手,“快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出于莫名的亲切与惧怕,我逐渐向他靠近。
“问你件事哈!”他把我拉至他的膝上坐下,“如果我有一个法子能能把你带离屋里的那位,你会同意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的母亲。我想起她被风吹红的面容背后的慈爱与凶残,她手中的木棒与饭碗,她对流浪者的善良与对我的吝啬。
我踮起脚望向她的屋子,透过并不牢固的窗子看见她斜卧在床上的身子,试图记起她的更多,并将它们扔入记忆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