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光”(4)

这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只是慧光封神之路上的惊鸿一瞥。慧光超越了时代，任何人类能想到的语言文字在慧光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莎士比亚的文章、雪莱的诗就像是白开水一样平淡，毕竟现在你可以自己扮演哈姆雷特了。
几十个世纪以来人类的追求，诸如幸福、梦想之类都变得触手可及，所有人的生活方式都被改变了。想暴富？你能感受到钞票在指尖轻捻的摩擦，能体会到整块的金条坠手的真实触感。许多人抱着批判的心态去体验它，不知不觉已经沉迷其中，他们梦到自己驳倒了慧光，一战成名，钞票、美女环绕，名利双收。这种像毒瘾一样戒不掉的依赖感让人们趋之若鹜而又恐慌，但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恐怖分子想占领M国，M国总统想完成全球霸权，在这里两者的愿望可以全部实现，并且互不影响，最妙的是没有人会因此受伤。就连二次元世界的圣杯也没有如此功效，能与之媲美的可能只有人类补完计划了。
在慧光的世界里，你能在兴奋时分泌荷尔蒙，恐惧时释放肾上腺素，唯一的缺点是你还要时不时穿梭回现实世界，这取决于你需要补水和补充能量的频率。
其实这个缺点很快也被修正了，SKA公司逐步在各个地区统一建立了“方舱”，你可以完全躺平去享受慧光带了的神奇体验，休眠仓的机械臂会定时定量为客户补充氨基酸、脂肪乳等身体必需的营养。这种完全沉浸式的体验就好像古代的修士，寻仙时舍弃了肉身，物我合一达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这种方式被人戏称为物理飞升。

这成为了解决现实世界烦恼与焦虑的突破口，大部分人类纷纷像进入世外桃源一样躲入慧光提供的避难所。很快，由于清醒的人类数量锐减，工厂不再冒出黑烟，河流也慢慢变得清澈，植物重新占领了城市，似乎由于慧光的关系人类与自然也逐渐成为了和谐的统一体。不再有人口问题，也不会再有环境污染和温室效应，一切都变得欣欣向荣。只是还醒着的人们纷纷议论，那些躺在方舱内每日靠仪器维持生命的人类是否还算是真的活着。
但伴随着工厂停工、政府停摆，社会秩序崩溃。醒着的人类信仰也逐渐崩塌，此时躲入慧光似乎才是度过余生最好的选择。
我是这座城市最后一个注射慧光的人。作为作家毕生都在追寻虚无缥缈的灵感，我想和先贤碰面，想在阿尔卑斯的山巅赋诗一首，也想去世界上最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与激流搏斗。现实世界有太多求之不得的梦想，这也是我迟迟不敢注射慧光的原因，我害怕自己迷失其中。但好奇心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不敢直面恐惧的人，算得上是真正的勇士么？”。
正巧在此时，阿尔法探测器传回了仙女座探测的最新图像，经由人工智能编辑后被放在了网上。残破的废墟之上能看到曾经城市的影子，一座座被藤蔓包裹的“方舱”矗立在地面，直达地平线，破损的屋顶内依稀可辨的是一个个损坏的休眠仓与类人型的骸骨。一种来自远古的巨大宿命感裹挟、撕咬着我，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所有文明或者宇宙的最终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