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2088(5)

徐墨墨看着眼前的“赵老师”，又想想曾经的老赵，不禁叹口气，想想老赵说的有什么错呢，我们都生活在社会的大网中，没有人能够割开它，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走。
老赵也死了吧，徐墨墨看起来漫不经心的问。
“赵老师”等反应了一下，然后微笑说，如果你指的是你的高中班主任赵伟业的话，那么是的，我们向导型机器人只有权利使用已死亡人群的肖像。
怎么死的？
自杀。
自杀？
是的，自从你昏迷以后，你的事件不断发酵，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虽然学校承担了主要责任，但仍不断有人对赵伟业进行骚扰和谩骂，最终他服药自尽。
“赵老师”还在微笑，但徐墨墨已经笑不出来，手指在墙壁上顿住了，就好像是被墙壁吸住了一样。徐墨墨没想到有人会因她而死。从那个夏日开始，她一直极力摆脱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她仿佛又听到了爸爸和妈妈在一旁争吵的声音，就好像是回到了那个夏日，夕阳下，她就站在小院的门口，手里的雪糕不断地朝胳膊淌去，她看到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的往外跑，回到屋里，只有抽着烟的爸爸，和脸上带着巴掌印的妈妈在哭，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她的爸爸。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徐墨墨就从心底里开始厌恶妈妈的懦弱，听不得女人的哭泣。她痛恨自己的感觉，她把所有的痛苦都归因于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只要她拒绝所有的联系，也就失去所有的痛苦。她仿佛又听到了初中同学吵架骂她是个野种，她竟然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那时候她不与任何人交朋友，她觉得这个世界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是独立的，是不依赖于任何任何人的，她努力学习，尊重师长，照顾妈妈，她在偿还，偿还这个世界对她的恩赐，偿还妈妈对她的养育。

虽然徐墨墨不想承认，但“赵老师”是对的，半个小时过去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我想回家看看，徐墨墨有气无力的说。
“赵老师”又反应了一会，然后微笑说，啊，孩子！根据你现在的各项身体指标，可以进行户外活动。
徐墨墨眉毛都快挤到了一起说，你能不能不要学老赵的语气。
“赵老师”恢复了传统的金属声音说，好的，孩子。
徐墨墨也懒得再纠正，就穿着病号服开始往外走。
医院走廊的墙上也有很多这种电子屏，不同的是，每个房门号依旧是采用的印刷字体，徐墨墨走完一条路都很少见到医护人员，只有类似于“赵老师”的机器人在来回走动。
徐墨墨走出医院的大门，上面巨大的屏幕持续滚动着“BLACK医院为您的生命保驾护航”。
城市的楼层比她昏迷之前高了很多，将天空挡的严严实实，五颜六色的楼宇栉比鳞次争相出现在徐墨墨的眼中，但绿化面积也显而易见的增多了，无人驾驶的公交车贴着 “不得携带机器人与宠物”的警示语，不变的是每个人的脚步依旧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