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 （三）恶狼从不乱吠(3)

“他们来之前，我们是在敌占区，但我们还能勉强支持生活。而他们来之后，他们赢了，但我们却要等死！”
“格兰德，善良是好的，仁慈是好的，但不是留给敌人的。去吧，传我的令下去。”
格兰德猛吸了一下鼻子，卖力地敬了个军礼，“是，长官！”然后转身要走。
“等等！”
“怎么了长官？”
“给我准备一辆摩托车。博尔德是个好地方，趁着开战前，我想去看看。”
“不，先生，这太危险了，要不，我带些人和你一起去吧。”
“哈哈，人多了反而显眼，放心，我就在城外看看，而且那群刚被打垮的兵现在连枪都举不起来。去传令吧。”
格兰德点点头，跑了出去。
跑出民宿后，格兰德的脚步渐渐放慢，脸色也变得苍白。他神情恍惚地往关押俘虏的地方去，一路上每个经过他身边的士兵都对他立正问好，但他全然不为所动。
“克鲁将军是伊迪亚人！”这个由自己的长官亲口讲出的事实在格兰德的脑子里横冲直撞，把他的思绪搅得一团乱麻。克鲁将军，这个被伊迪亚人视作魔鬼的战争狂人竟然是他们自己的同胞？如今，自己崇敬也憧憬着的长官，那为了胜利不顾一切，大义凛然，威风八面的伟大形象轰然崩塌，像是虚伪的外壳被克鲁将军亲手从内部敲碎，一个为复仇而生的厉鬼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那些折磨，那些残忍，那些哀嚎，那些绝望，失去了“为了胜利”的滤镜加持，在格兰德眼前恢复了它们最真实的模样。血终归是血，鲜艳却腥臭的，本不该溢出皮肤的液体。
就这样，格兰德浑浑噩噩地来到了牢房，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下子把他惊醒了。格兰德朝离他最近的那个牢房里望了一眼，里面的俘虏们满身是伤，周身飞舞着苍蝇也不去理会，全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能死人的脸色都比他们的要好些。比起可怜，格兰德更感觉他们恶心。他继续往里面走，他看到第二个牢房里的俘虏虽然看起来很灰头土脸的，但身上没受多少伤，明显更有生气。这次，格兰德反倒觉得他们可怜更多一点。
“长官！”一个大小眼的士兵走过来朝格兰德敬了一礼。
格兰德又看了一眼俘虏，闭上眼说道：“出来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牢房，看着空明的蓝天，格兰德松了口气。
“有什么指示吗？长官。”
格兰德犹豫了，他看向牢房的西边，那里有一块新翻过的土地，土里躺着的是是真正的勇士，是值得交战双方共同尊敬的人。他又回想起了刚刚看到的景象：浑身是伤的恶心的俘虏，和灰头土脸的可怜的俘虏。然后，他又想象了一下他们的同胞们在河里捞起他们尸体时的场景，如果是清一色的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