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3)

我走了半条街看了半条街，突然想找个地方坐坐和这些人搭上两句话，于是便左顾右盼起来，也怪我自己心思太活坐的地方还没定下，眼前一个书生摆的摊子却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书生的装扮倒是和望阁里的人有几分相似，他衣冠整齐、神态自若连相貌也比四周的匠人们和善些，此时他正醉心于手中的书卷无暇旁顾。
书生摆的摊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书生摊边的幡上写的是一个“签”字。自古书生摆摊卖字画、卖书籍、代写书信诉状都是常见的，哪有书生摆摊卖签？这不是抢庙里的生意吗？
我走到书生的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唤他，一只乌鸦就落在了书生的手边，这只活物鸣叫两声扑腾一下翅膀，方才把专心于手中书卷的书生拉了回来。
“哦！失礼了！”
书生起身做了一揖，连忙将冠上的白绫放下遮掩住自己的相貌，然后伸手一指摊前的条凳对我说。
“请坐！”
我不打算文绉绉的和书生一来一回，将背上的步枪取下斜靠在桌角，一落座便直奔主题指着他身边的幡问：“你这里卖签？算钱财，还是算福祸？”
书生转身看了一下幡，笑着回道：“先生看我这幡上是个签字吗？”
“难道还能是其他字？”

书生摇了摇头说：“非也，我这幡是无字幡，必心中有所求者观之有字。”
“那你说我一心想求签？”
“非也，先生也不像个信鬼神之人，怎么会来我这里求签？说到签字，还有书签一说，先生近来可与书有缘。”
我左手摸起下巴苦笑道：“要是抽签求神你写两行字也就算了，这书签就算是我心中所愿，你也能做的？”
“既然开摊做生意自然是能的！”书生笃定的回答：“寒门学子惜书不愿折损，枯叶芒草亦可为签。生性不羁笔走游龙，留酣畅墨宝亦能成签。风流人士泼墨成画，小小方寸大大之乾坤也是一签。”
书生：“不知道先生所读何书，且让我依书之性，定签之形。”
“《资本论》。”
书生点了点头，打开手边的木盒，将笔墨纸砚一一取出，更有一盘奇特的石砚和色泽明亮的七色水彩。
小小方寸，乃是一张长两寸、宽一寸的硬纸，七枝眉笔逐一浸色笔尖细不可见，落笔如落针，运笔如织锦，七彩入画或相融或相斥秒秒间生出百种变幻。看着书生运笔，我几乎不敢喘一口大气，生怕横风一吹便毁了这精细的活计。
笔落画成，等凉风吹干墨迹，书生又将硬纸转面，提过狼毫沾墨写下两个字“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