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马萧萧泛红樱(6)
傅青干生死未卜,宗确之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如今常青文又去,再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孤掌难鸣,该如何保护这金镖?倘若这金镖在自己手上有失,自己可如何向楚总镖头交代?他兀自心烦气躁,一脸愁容地回到林中。
“宗兄为何愁眉不展?”
宗确之这才听出是车中女子的声音,他略定了定神,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
“劳姑娘费心,只是出了些小事情,无妨无妨。”
“呵呵!”车中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想不到本姑娘诚心相待,两位兄台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唉……”
“什么,我们……”女子的笑声虽然清脆动听,可宗确之却不知为何感到一丝莫名的阴冷。
一名趟子手上前附耳道:“宗镖头,她好像已经知道咱们是镖客了……”
宗确之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狠狠地瞪了趟子手一眼,便赶忙上前赔礼道:“请……请姑娘海涵,非是我等有意欺瞒姑娘,只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路上不敢不稍加警惕……”
“哼哼,这位镖头,你们也忒无礼!咱家姑娘与你们萍水相逢,好心留住,款待备至,你们如何这样相欺?当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么!”那原本弹琴的俊俏少年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弹奏,一改之前的模样,眼睛里竟然透出一股与之极不相称的阴狠。
宗确之心头一震,忙不迭地赔礼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实在是迫不得已……”
马车中静悄悄的,珠帘垂缦纹丝不动,看不到车中女子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宗确之在面对车中女子时,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令他喘不过气来。他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就这么拱着手,兀立着,只觉两脚如同生根了一般。
“哼!”车中女子忽然说话了,而且语气一改之前的温软动听,变得凌厉十足。
“晚了!”
似乎是等着车中女子这一声,那俊俏少年正抚琴的左手一捋琴弦,那琴竟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哨音,哨音激荡出去,在山间久久回响。
宗确之感到事情不对,刚一抬头,突然见一点寒芒射向自己面门。惊得宗确之一身冷汗兜头浇下,亏得他学艺多年,倒是机敏,纵身向身后倒跃出去。待他看清了以后,便见那少年手中持剑,倏地一纵身,身法变得极快,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霹雳,宗确之只觉剑光一闪,少年的剑尖已经逼在咽喉。宗确之左手一探,去抓少年肩头的云门穴,同时脚下一蹬,正蹬住少年腰间。
原来宗确之曾在少林寺中做过几年俗家弟子,师承少林罗汉堂首座澄实大师,习得一套龙爪手的功夫,刚刚那一抓,正是龙爪手第八式“拿云式”,云门穴属肺,若是像澄实这样精于龙爪手的高手,这少年的肺脉必伤在这一抓之下。怎奈宗确之当年轻狂,自以为学了点粗浅功夫便能横行江湖无忌了,遂不顾澄实大师劝阻,辞别下山。岂知龙爪手极是玄奥,澄实精于拳术,浸淫这套功夫数十载,在江湖上闯下偌大的名声,也不敢妄称什么“横行江湖无忌”。只因宗确之未及深习,修为有限,所以使出的龙爪手自然比不上澄实那般高明,不过皮毛之功而已。但他虽然根基不稳,这一二十年却是日日不废练功,勤能补拙,加之随着年龄渐长,心性收敛,出手已有了分寸,故此这一式“拿云”扣在肩上,并不曾伤得少年分毫,但也恰好止住了剑势,只是他终究知道自己学艺不精,还怕这一式龙爪手制不住对方,所以又用少林僧人站桩的功夫扎下桩步,一脚抵住对方腰间的天枢穴,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