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文的诅咒(11)

三
我在喧闹中惊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地上勉强撑起身体，开始最后一架阳离子发射器的组装。决定艾尔命运的时刻到了。
蒂娜在大厅目送我离开。我们相望了许久。我扭着头，一步一停顿走进轨道巡航舰，直到舱门锁死，才投入到指挥中。
那场叛乱已经过去二十年。叛军开走了大部分战舰，我与数千名战犯被流放到地核轨道。我能理解叛军对于生存的渴望，但这丝毫无法缓解眼下地狱般的煎熬。我们每天拥挤在狭窄的空间站中，依靠水循环装置与矿物栽培维持着生存所需的水分与营养。空气过滤器早已负重不堪，窒息而死成了常态。还有人因舱门松动，被卷入上千度的热浪中。
我想回到阳光照耀的艾尔。我还想踏遍广阔的东南平原，感受饱含水汽的夏季风的轻抚。我还想跟随紫邦人的商队，从东北森林跨越千里山峰，与生活在沙地中的红邦人交换矿产与香料。我还想沐浴在西南高原的阳光下，和来自橙邦的兄弟饱餐一顿，相谈甚欢。我还想与兄长在蓝邦的中央湖泊上泛舟而行，感受水都的高贵与繁华。我还想回到家中，看看熟睡的父母。

但时至今日，已经再无家乡。三年前，我们收到了来自艾尔的讯息，联邦政府被推翻，艾尔转为独裁主义国家，大批民众在割地分据中死于低温与饥饿，人口不足远征军出发时的两成。
这是我辈的终焉，但绝非艾尔的结局。在地核轨道的流浪中，选择坚守的学者们推导出星核文明的真实意图，以及点亮地核的方法。
地心人自古面临地核泛滥的危机。在地核表面制造封闭集热装置，是缓解泛滥、吸收能量的有效方式。但就在某个集热装置建造工程已经持续了一百年的时候，星核文明才发现这片空洞对应的外层壁壳存在人类文明。为了保证地心人正常的生产生活，它们决定牺牲人类，完成封补。
地心人尽可能对人类文明进行观测，然后制造骗局，将人类形容成恶魔的代言人般可怕的敌人，借此联合其他文明对人类产生敌意。为此，它们在余下建造装置的七百年内，开始同其他文明接触，最大程度地传播他们所编造的始祖同源假说、壁壳分裂假说与创世教，并伪造历史遗迹、让所有文明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