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蚤与喜乐之船(2)

“跑吧，跑到别处有光的地方。”有放弃派如是说。水蚤群窸窸窣窣，似乎有些动摇。然而勇敢的声音降临——“不能放弃，我们要挣、要搏我们的未来，不如一齐顶，把这巨物顶开吧！”——这样感召蚤们。
谁知勇敢的声音却使蚤群更加动摇，因为它们怕，觉得散发秽气的不详巨物将荼毒、融化脊梁，从此沉入水底。放弃派的论调喧嚣尘上，蚤群近乎分崩离析。
见此，先驱者——出离坚毅的水蚤们，蚤群中勇猛的英雄们，用微弱的脊梁顶这庞然大物，做了表率。……越来越多的水蚤加入，勉力向上、向生的方向顶着巨物——巨物剥夺它们的光，它们就要向巨物反抗。终于巨物翻了，光芒重又投射入水潭，虽然先驱者们中毒没入水底，但蚤群生存了。

水蚤们一个个探出头，借着阳光，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巨物险些把它们毁灭。
…………
不过是一只草鞋垫，乞丐也不要的破草鞋垫。每天每天，都有一两只从旁边的灰蒙蒙的大道飞驰、堕落，投进潭里，激起大浪，泛起大涟漪。
2）喜乐之船
喜乐之船，笙歌燕舞，不舍昼夜，在茫茫的海——脉脉的梦与幻想里漫游。星球上它是唯一的彩，因为余下的全世界，集合全部珍奇物产，也不及它一半丰富。船上的人之幸福，乃至见了极乐世界也要皱眉头抱怨冷酷。他们不认得“宴会”，因为随处可见，终于麻木；他们不认得“磨难”，因为未曾一瞥，又谈何说起！彩霓乱舞，祥瑞泛滥，船中人只懂痛饮佳酿，那里在乎船外是平波，是啸浪！摘下北斗是他们的勺，拿来太阳是他们的碗，抓过弦月是他们的叉，天穹的星辰、海波的倒影皆不例外是它们美肴。搅、舐、嘬，终于兴尽。可船外黑漆漆一片，分不清海与天，晴与翳。

——虚无里，喜乐之船，如今往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