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干一单(8)

现在的奥斯洛家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况且金条换出所有的钱都给斯科特读大学去了，老奥斯洛已一穷二白。
可是他就是不同意，奥斯洛大公的故居就是奥斯洛家最后的荣光。他不能让这份荣光在自己的手里丢失，不能眼看着古老的家具被无情的执法机器人搬走，不能屈辱地离开自己已住了一辈子的家。
老奥斯洛早就料到了这些事情，事实上，他把金条挖出来那一刻就有了从容赴死的决心。
斯科特被叫回了老家，可他的心仍躁动不安。面对繁复的手续和无尽的质问，他漫不经心，只想回到学校完成论文……直到他看到法官为父亲精心拟定的各种罪名，直到他亲眼目睹老奥斯洛在高温激光下万分之一秒就被汽化成水蒸气，只留下一堆仍有余热的骨灰，就和“焚化场”处理垃圾的手段一样。
失去了老奥斯洛的庇护，斯科特这幼稚的雏儿才真正感受到世界的残酷。
大学毕业以后，斯科特四处碰壁。NASA要那么多的理论物理学家有什么用？又怎么会招斯科特这样的穷鬼？哈勃望远镜现在是怀有浪漫情怀的公子哥们的专属，使用一小时就得支付几万块，又怎么会轮得到斯科特来看？航天员？别搞笑了，斯科特连进入航天发射台观望的权利都碰不着、买不起。

他不敢回忆更多了，他现在必须做完这采集工作，否则他和妻子下个月就都别想活，可以准备齐齐地上天堂了。
他看了看自己与妻子的合照。
又看了看星图上自己的飞船在银河中划出的平滑曲线，他并没有感叹太空的美。他只想快点完成这该死的工作，然后和那个男人说的一样，赶快拿走两百万去大城市和妻子去过一个“人的生活”……他实在不想再当牲口了，因为他曾经当过人。
无垠的虚空中忽然迸发出无尽的动能。
巨大的警报声传遍了整个加速重力空气舱。
“是陨石雨！”斯科特惊恐地看着舰外一块块赤铁般飞速运动的巨石。
他的耳畔里回响着人工智能的机械声音：遭遇太空移动物体群，请进行人工行动轨道偏移。
他的眼帘上辉映着全息荧屏的红色画面：疑似遭遇陨石雨，请驾驶员进行躲避。
他又恍惚了，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止，命运在此刻定格。
（四）
年轻的斯科特以为自己在这一时刻终于理解了父亲当年的心境，其实不然。
几道强光透过太空视窗闪过了斯科特的视网膜，使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眼睛遮盖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