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路(5)

妇女一般上午十点多开门，来店里之前绝对不出家门，就在家歇着睡觉。孩子早上七点起床去学校，她一般还没醒。孩子自己穿衣服，整理书包，拿上五块钱去楼下买个煎饼，一边啃一边往学校走。下午四点放学，孩子去店里要了钱，再去板面摊儿上吃一碗板面，就回家写作业。
妇女早上基本不吃饭，中午在网上订个外卖，凑合着吃几口。晚上九点多关门，去光明路不远处的大经街烧烤摊上和几个朋友喝酒聊天。她的朋友多，做啥的都有。有在歌厅做保安的，有搞装修的，有做些零碎生意的，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都喜欢喝酒，尤其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吹牛。街上几家烧烤店老板大都认识他们几个，经常边喝酒边吹牛，一直喝到街上几乎没了人，才不依不饶地结账走人。理发店的妇女一般走得稍早些，差不多每天半夜十二点左右，这才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带着一身酒气往家里一步步挪。
首艺美发的店门是玻璃的，两扇门，看起来很精致。上面写着“美发，焗油，造型”。靠西边放着一个长沙发，一个洗头池。东面墙上也挂着三个大镜子，镜子前各有一台转椅。东南角有一台小桌子，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电脑最开始是用来收银的，后来生意不好，妇女就不用电脑开单结账了。电脑上连着一对音响，长长的线扯到店外头的石阶上。从上午开店到晚上关门，音响就在那唱个不停。

店里人少的时候，妇女爱坐在电脑前上会儿网。游戏、电影、综艺、连续剧，基本网上的娱乐活动，她都能拿来打发时间。她喜欢听歌，尤其是网络流行伤感音乐，哪首歌火就在音响里放哪首，一放就是一整天。听得起劲尔了，自己也跟着哼几句。
街上做其他买卖的妇女们，有时候会找她聊会儿天。她话不多，跟那些妇女聊不了太多，可能也觉得自己很精致，跟街上这些市井小贩不是一路人。大多数时候，她都坐在电脑前，似乎对街上人们的话题不感兴趣，甚至有些瞧不起。时间久了，大多数人知道妇女这性子，也就不爱过来了。
妇女做美发不像老爷子那么死板，男女老少她都接。平时人不太多，到了腊月和二月，北方人讲究不在正月剪头，人就稍微多了些。剃平头的，剪毛刺的，烫头发的，焗油的，过来做什么的都有。人一多了，妇女就有些耐不住性子。把人摁在洗头池前，不管水温凉烫，打开水管就冲。冲完随手抹上洗发露，用手在头上来回揉搓几圈，再冲一遍就算洗完。有时候洗头的水稍微凉了些，女孩子们不乐意，嘴里嘟囔着。妇女遇到这种情况经常假装听不见，反正收了钱，剪完头发就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