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仙录》第十九回：造化常弄人(3)

凌寒孤身跋涉，还乡之路千里迢迢，此身已回肉体凡胎，归程可比来路艰辛得多。不知相去几何，又望见那片松林，凌寒感慨：“当日受禅师指引，得以入道，虽终是一事无成，但能与师姊相识，已是三生有幸，既是路过，该当拜谢。”凌寒穿过松林，在禅师埋骨处行礼叩拜，凌寒现今神明不存，不可内视，禅师留他体内舍利子也不知怎样，自觉辜负，暗求宽宥。
凌寒去至佛堂正前，眼见门壁斑驳，景物依旧。推门而入，唯一三尺石台，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凌寒暗叹：“仙佛也多寂寞。”转身欲去，忽闻旃檀异香，耳边一人笑道：“得不妄喜，失不绕心，可喜可贺，终可践前生誓言。”回头望时，满室星光，盘旋汇聚，须臾于石台上现一金色光影，麻衣赤脚，宝相庄严，正是明果禅师法像。
凌寒又惊又喜，拜倒台前。禅师笑道：“他峨眉明有道法，可重塑本元，却不肯相授，忒是小气。”凌寒听禅师话中之意，似有转机，疑问：“我还可修行吗？”禅师道：“怎得不能？他峨眉重聚本元之法，虽极高深，却也算不得不传之秘。”
凌寒道：“想是我真元已失，过不去紫云渡，非峨眉正式弟子，因此不能授法，此皆门规，不怪不肯相授。”禅师道：“你倒心好，替人开脱。也罢，他不传便不传，我自有无上法门，何输他道门玄功？不需他求。”凌寒还未答话，禅师忽尔大笑道：“枉我自称了悟禅机，仍不去争强好胜之心。”

凌寒心中感激，凝望禅师，倍觉亲切，脑中忽闪过些模糊影像，似曾亲历，又或梦境，越想看清，越不可及，不觉陷入苦思，猛然间心头一震，脱口而出：“师父。”
禅师含笑点头：“总算一灵不昧，起来说话。”凌寒站起，听禅师转述前因：
原凌寒前世是禅师唯一弟子，聪慧颖悟，根骨上佳，人又勤奋，却因太重得失，每遇难关，加倍用功，非将难关攻克，绝不罢休，岂知大道在悟不在修，禅师每说他用功太甚，不如放下，他口头应允，到头仍是旧习不改，因而始终不能领悟最上乘佛法。至到最后，实无他法，遂于禅师面前立誓，无论历转多世，只不看破得失，永不参佛。言讫自行坐化转劫。禅师为应他誓言，证果之际，预设佛法，待他重来。
凌寒听罢，心中暗道：“我这前世只因不能领悟佛法，便绝然而去，空门中人，竟有如此执念。”
禅师又道：“自与你今生初见，原想没个三五十年，不历尽磨难，你岂能参破得失，未料如此之快便可践前誓，善哉、善哉。我留你舍利子，是为师曾经护法罗汉所化，一可助你防身，凡任邪毒妖法，俱不可侵；二是这罗汉金身需耗你真元才可重新凝聚，正借此磨你心志。你能不问结果，虔心努力，只此一点已胜前世多矣。后得火蜥元丹，舍利子得以成形，剩余少许，化你赤阳真气，照此本是学剑在望，怎料变故突生，所得真气反成你劫难，以至终身不可修行。福祸逆转，转瞬之间，常人绝难承受，你能处之泰然，足证其心，已放下得失，终可受我佛法。此中曲折，玄机深藏，任谁亦难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