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5)

四.
“这是最后一篇，一封信。”男人的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带着海浪逼近的声音，“我马上就会死了，这是最后一篇。”
一张微微有些皱纹的纸张，看上去年代不是很久远。
Andrew：
好久没见，想着给你写封信，在你走之前。
我的手术早已经彻底完成了，我现在能跑能跳，每天都很快乐，不必担心我，只是还要留院观察。
之前你难得抽出空来看我，我却那种态度……明明你能活下去就已经是幸事了，我这个怪脾气！
昨天在医院的电视上看到你了，你在做关于“方舟计划”的讲解，说真的，我真的很高兴我有一位这么靠近未来的发小，如果我当年不放弃那个机会的话，如今是不是就可以和你站在一起了呢？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医院里那颗新种下的小树，最近躯干粗了一些，长了几片叶子，可惜这对我们将要面临的毫无帮助。
年轻的我绝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就要看着母星慢慢迎来终结，只能感叹一声，却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我相信，母星维护系统应该至少能让我寿终正寝吧——听说那是你提出的？我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天大的幸事。

其实我知道了，医生都跟我说了，你还要瞒着我，我身体问题不能参与方舟计划的事。很遗憾，但并不是非常难以接受——至少对我来说。
只是听说星舰不装载历史文件，是真的吗？作为曾经的历史亲历者，我感到非常难过。
还记得小时候我说的那个梦想吗？我想要扬名千古，不想变成我爸那样，连死都无人知晓。我还记着呢，把它当成一个无法实现的梦——只是，现在似乎连做梦也做不到了。
此去我们应该再也见不到了吧，你会去往星海向前进，我则留在水球上仰望你。
哎……
这封信不会寄出去的，不打扰你做研究了。我会把它留着，留在身边，等到临死那一天再拿出来看。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聚一聚，在一个晴天，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
……哎，算了。
祝 
计划一切顺利
你永远的朋友
85年6月5日。
尾.
咸湿的味道冲击着男人的身体和脸。
海水窜入鼻腔，窜进肺，从气管融入到全身，耳膜被挤压着，发出尖锐的叫声。
男人睁不开眼睛，只感觉到自己在向下沉、向下沉，无尽的漩涡把他的身体和他的意识都向深处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