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2)

我吃力地抽出左手手臂，它不合常理的向后伸展着，手指僵硬，形似龙的指爪，整体都保持着重置前的模样。我费力地佝偻着，向前走动一步，身后再无坠落，天上又落下了东西。抬头，是蓝色的雪，天穹变成了之前的草地，我所立之处，是类似水面的地方，脚步起伏会泛起圆形的涟漪，人却不会掉进水中。我伸出右手接住一片，它连着好几片，摞得多了，竟有半个拳头大小。
“雪是不会离开女巫的。”半个拳头开口说了话，随之是变了些许样子，像个立着的海星。
“女巫是谁？”我倒是对这个外来客充满好奇。“雪是不会离开女巫的。”
“我怎么离开这里？”这玩意似乎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雪是不会离开女巫的。”
没用的东西。我恼怒地想把它随手甩掉，它却跳到我的身上，在我那爪似的手掌上蜷缩成一团。待着吧。
我继续向前，草地在上，可迷宫依然存在，一切事物都发着微微荧光。摸索着前进，拐了无数个弯，做了无数个向左还是向右的选择，外面的世界仍旧未知。遥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板，山药多少钱一斤”“给我来半斤五花肉”“叔叔，帮我拿三个笔记本”往日的生活琐碎尽数浮现在脑海中，我艰难地席地而坐，将左手放好位置，暂时闭上了双眼，“你怎么回事，不会说话么”“好朋友也是会累的”“你们一天的话怎么那么多，和我怎么就跟个哑巴似的”心口一热，我急着喘了两口气，周遭什么都没变。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别说就好了，总好过亲手撕破那层包裹着好梦的薄膜。
我起身，右手提着左手向前继续探索。“勿要转弯”那声音又出现了。
“不转弯，你教我如何走出这鬼地方？！”我朝上方歇斯底里地吼着，妄想会得到一个清晰的答案。起风了，但一切依然安静。路旁从水面长出了一棵槭树，光线从稀疏的枝头透过，看得清楚，和波光描绘出奇妙的斑点图案。左手上的小东西跳了起来，跳到我的面前。
“我明白自己正在走上一条什么道路，”我试图去抚摸它，“可这里太黑暗了，没有支撑我走下去的希望。在这里，我的心脏，甚至连跳动都是微弱的！”
“在那个世界，我拥有一切，他们都围着我转！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去追寻也许根本不存在的极乐世界，为了我心中的那个蒙娜丽莎，一切都在所不惜！不过，我得对您说，我不是可耻的人，我顾及到了所有人的情绪！”我说得竟有些骄傲，“他们都很快乐！如果这鬼地方埋葬了我，那之前那个叫我不要转弯的人便是可耻的！我还可以做得更好，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如何圆滑地处理人际关系！”我对着它嚎叫着。
“雪是不会离开女巫的。”
“一个只会叫我不要转弯，一个只会死守着什么女巫，把一句话重复着说有什么用！不要转弯就能走出这里吗？！什么女巫能把我救出去吗？！不行啊！”我用右手捶着胸膛，昂着头望了望天上，周围颜色依旧不变。光变的强了起来，前进的路上多了些东西：汗衫衬衣晚礼服被扔在水面上，杂乱的烟灰缸里烟头还在冒烟，还有残余的咖啡纸杯被揉在地上，此外，还有一股廉价的香水味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