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真(3)
那是在一场被毁掉的“天体”派对上。
所谓天体不是指罗马海滨浴场那些脱得赤条条的男女,天体是指人类把自己发射到地球逃逸层以上的太空中短暂充当人造卫星这样一种活动。我们都知道,从地面飞到800千米左右的高空其实是较为简单的,每个周末世界各地的中产家庭也都愿意在当地人经营的发射场租一套“空气铲”飞行器进入太空,这种商业载人飞行器通常由一个涡轮基组合动力发动机[1]加一个轨道舱组合而成,构造简单但足够有效。
那天是一晴朗的周末,但那天除了晴朗在我记忆里几乎就一无是处。可以说我的人生正有条不紊行进至最灰暗的一站,我成了导师口中的垃圾白痴蛀虫文盲,我还记得他特意走过去,把办公室大门朝外打开,整个学院应该都听到了他给我的评价。他说:“你完了,就你这水平还搞学术,等死吧。”然后一把将我的论文摔在地上,就转身盯着电脑屏幕。我自己内心是挣扎了好一会,才敢捡起地上的论文走出办公室,回实验室坐看师兄师姐们在一道玻璃墙之隔的实验台忙活,他们尽力避免抬眼看我似乎怕我难堪,我突然感到再也待不下去了,就一个人携带一天一夜的给养租用了一套单人飞行器。
当时我情绪极为激动,考虑解脱,既是心灵上的也可能是肉体上的。签完那份俗名生死状的安全责任书,“空气铲”果然如洛阳铲插入土层一般向上洞穿各大气层,十几分钟后就把我送抵万米高空的地球轨道,太空作为旅游资源早就被聪明人开发出来了,我头顶散布着其他国家形形色色的飞行器,数量约五十架,终于我感到自己的精神状态稍稍恢复了一点,求死的愿望消退了许多。万一想不通,我还是要死。
由于初来乍到我处在所谓“低保”轨道上,飞船自带的海氧机疯狂运转收集太空中稀薄的氧气以补足氧气罐的消耗,其中的零头才拿来供我呼吸。我长舒一口气,正当我放下包袱想要享受独处,一对来自印度喀拉拉邦的夫妇挤入我没关的信道,我的周围瞬间被浓汤一样的声音填满,重复了几遍我才听明白,他们在邀请所有旅客隔空参与自己的订婚派对,他们齐声说,“我们需要您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