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之回归(10)

这些事是未来吗？为什么不是过去！宇宙那样宽阔，在停止膨胀变为封闭系统的那一刻，在文明生命在行星诞生的那一刻，多少星团就彻底注定了不断衰微的可悲命运。回归者自己何不又是在各种文明生命不断干涉侵扰后诞生的存在呢？上个纪元的人类文明和这个纪元的人类文明又有什么区别？他们的物理学自出世以来就被永久改变，变得更加随机、晦涩、反直觉，可脱离时空限制的路一直以来只有一条：光速飞船！随着文明对质能的摄取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开始窃取虚粒子的能量——宇宙整体中的光速就会越来越小，这条路也就越来越窄，直到不可能。回归者想到了一个最深刻的问题：光速，为何不是无限的？
“我们的宇宙，正在变成一个不值得被拯救的宇宙。”历经思想风暴的回归者发出了最后的信号，他在漫长的旅程中终于停止了思考。
（五）量子世界
回归者停止了运动，退却了庞杂的身体组织，变成了无序的冰冷能量。
回归者死了，因为他失望了，和十六世纪的伽利略一样失望。
他被宇宙中的固定熵增杀死了，这是所有生命共通的灭亡道路。
人们衷心为这位老者的死感到惊异和哀悼，却全然没有想过他改变了自己文明的整个物理学，他就是物理学中的超然上帝，形而上学中的未知客体。人类的无敌舰队也仍然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在寻找一个朋友，来消除他们心中的孤寂。他们对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空间进行了一维至十一维的漫长搜寻，渴望找到一个和回归者一样的文明老者或和他们一样的至高存在。可是在长达多个纪元的文明大战后，超星系团的物理规律已经被尽数改写，变得越来越难以出现生命。现在的人类连找到一个天然的行星文明都无比困难，更别说找到庞加莱回归以前就存在的永恒者了。

可在把百万星系的全部能量运用于信息搜索以后，人类舰队终于在超星系团的边界找到了一个别样的量子世界，只有在特定的一立方普朗克空间中才能观测到这个世界。
那里储存着许多没有质量的记忆体，全都是不知何时就已诞生的古老灵魂。
记忆体们似乎已经在无穷的光阴中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能力，变成纯粹的信息。人类查看着这些信息，发现他们的一生一直在星辰大海中漫游，从未去过任何一个美丽的行星，从未创造任何伟大的真理，从未有过实体，从未创造生命，他们只在空荡宇宙中无方向地航行。
人们惊叫着，发现这些记忆体的命运和自己何其相似。想想吧，自己上一次去往一个美丽的行星，上一次创造伟大的真理，上一次拥有实体，上一次创造生命是什么时候？多少个纪年以前？大部分人都是被同胞制造出来的能量构造复制体，又怎会有这样的经历？
见了这些，人们失望地离开了，这不是他们想要的。因为数学和艺术都已经被穷尽，他们只想要全新的规律和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