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11)

乌蓝只觉浑身动弹不得，半天缓不过神，直到红白捂住自己心口开始缓缓倒下时，才条件反射式的上前一把将其抱住。红白侧着脸，看到地面有雪花，抬头看了下天，白色鹅毛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下起来了。红白用力抓起一把雪，抬起自己的手，在半空中又落下，没了知觉。手中的雪被染成了红色。
红白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就死了。走出医院时，天空中正在下的白雪转而成了黑雪，地面也早已漆黑一片。路人们都在欢呼黑雪的降临，每个人都被淋成了黑色的影子。好像都不再害怕，黑雪如果一直下下去，有可能会把所有人都埋葬进去。人们满脸写着接下来可以放彩色烟花；在黑雪上涂抹彩色，继续堆彩雪人打彩雪仗，切割分块玩彩色拼图、在黑雪上涂鸦、老头老太太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黑雪里跳广场舞；迎接彩雪季，去彩滑，邂逅人生的绝妙之旅……
红白的死因，后来被查证和那名穿着一身黑的女同学有关。女同学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也是有黑道家世背景的人。据说仅仅是因为有一次红白说她穿的黑不是纯粹的黑，而是一种花花绿绿的黑，女同学觉得自己精心维系的酷系形象受到挑衅，随手从父亲那里找了个莽撞小伙子，想教训他一下。莽撞小伙子出于要一战成名的决心意志，动了刀子。

 “黑色是什么呢？黑色不过是作掩盖之用的颜色，黑色是虚张声势的命运，是最懦弱的颜色。”从医院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乌蓝就知道，他对黑雪失去了兴趣，也毫无欲望再去试图解开黑雪的什么秘密。母亲的黑影、彩滑遇到的黑影，，捅死红白的那个黑影，以及他因愧疚时常在梦里梦到的红白所化身的黑影，都让他感到厌倦。
在这种煎熬之下，他曾经期盼许久的“彩雪季”还是来了。父亲顶替他的名额，参加了本届的彩滑。临走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以前，连刮风下雨都是件大事，没人往外跑，大家都停下手头的活，拼命往家赶，呆在屋子里无所事事，想着等雨停了，一定要做什么什么，可是等雨停了，一切还是照旧……”
乌蓝没有在听父亲讲话，他望着窗外漫天的黑雪，突然觉得这黑雪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小。连带对将来可能会出现的黑雪也没了任何期待。母亲的黑影，以及因母亲的黑影而连带在内心积攒的其他黑影，伴随那些难解的谜，统统没了吸引力。他唯一的朋友——红白的离去，似乎才是一场最大的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