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把你的小说交出来(2)

“你写你的，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于是我便再开始写，父亲就盯着摆在最上头的一页，仔细地读。他的视线让我很难受，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开始干扰他，把最外面一张塞到中间，再随便抽出一张来，来回重复了好几遍，整本小说像扑克牌一般洗牌。我自认为父亲从小说中已经读不出什么，可父亲还是开口了：
“这里写错了，我不该是这样的——”
“爸，这是小说，虚构的。”
“这我懂，我是说不该这么虚构——？”
“不是，爸。这是男主人公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您。”
父亲显然没听懂我的解释。他开始讲起过去的事，他从在田里干农活，讲到独自一人进城闯荡，再讲到结婚，生子。在他的讲述里，我开始学会走路，开始上学，讲到我十四岁那年——与小说主人公同岁，再穿插了我的大学时光，然后又回到十四岁。
父亲说，你别看你十四岁，长成了半大小伙子，而老子到了奔五的年纪，我可比你身体好得很。你瞧你怎么写的，“……装着酱菜坛子的三轮车翻了，我之前不管多么费力都搬不动的坛子，竟这么轻易地碎成几块。酱汤洒了一地，酱菜沾满了泥土。我赶忙去推那三轮车，想把它正过来，而父亲瘫坐在地，愣着神，看着一个冬天的成果毁于一旦……”
“你改改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使劲推车，自己却傻坐在一旁。”父亲斩钉截铁地说。我虽还想辩解几句，但我想，让父亲明白“我”不是我，实在是很难的事，更何况比起一篇无足轻重的文章，我不想让父亲难受。于是我拿起笔，要在稿纸上涂抹——

突然间，窗帘的滑轮声响起，我转头一看，姐姐从窗户外爬进来。
“姐姐？你怎地也来了？”
“没事，你改你的，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我便开始依照着父亲的指导意见，开始修改。但我夹在两道视线之间，怎么也没法下笔。每当我想要动笔时，总要先指一下要改的段落，再瞥一下父亲的神情，但父亲总是无动于衷。我又无法忽略另一旁姐姐灼热的眼神，她正一字不落地扫视我的小说，姐姐还是开口了：
“胡写乱写，笨蛋。我才不是这样的——”
“姐姐，小说都是假的。”
“那你说，这个‘我’难道不是你？”
“不是的，这是虚拟的主人公。”
“别想骗我！是你写的文章，怎会不是你呢。”
姐姐开始夺走我的小说，指指点点。每当她想对某段情节发表议论时，她还会高声地念出来，弄得我满脸涨红。姐姐开始抖落着我童年时的糗事，并细数她是如何帮我善后的。她甚至把我早恋的事都拿出来说，这事我只偷偷告诉过她，连父亲也不知道，她竟这样轻易地抖落出来。她还在讲完每件事后，细数自己的功劳，夸耀自己的品行。
“总而言之，老弟，你懂了没？以我的性格，我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前男友而茶不思饭不想的，我想干嘛就干嘛，谁也奈何不了我！”我想开口反驳，但姐姐“哼”得一声扭过头去，用手指点着我的稿纸，督促我赶快修改。我一向拿姐姐最没办法，何况，为了一篇文章让姐姐不开心，一点也不划算。于是我便拿起笔，开始圈出包含姐姐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