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唯有爱能超越时空，与世长存(6)

家门被打开时，天边已经渐渐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暖色调，似乎是破晓，却更像是黄昏。他转身靠在墙壁上，只觉得脚下越来越软，不由地顺着滑下去，咚的一声瘫坐在地。又顾不得查看伤势如何，只是一心想要伸手去够旁边桌上的黑色盒子，却不曾想连同他与陈生的合影一同打翻。玻璃残渣碎了一地，仿佛预示着某个脆弱的生命也将于不久支离纷飞，明明桌子只在身侧，可抬手的距离却宛若咫尺天涯。咳...咳...咳嗽带来的震颤撞的桌子吱呀直响，盒子稳稳落到方域手里，腹里的撕裂感和撞击令他生疼。方域嘿嘿一笑，把盒子里的戒指轻托掌心，上面没有钻石，只浮雕了一枝初绽的玫瑰，环绕戒指一周，闪着不太亮的光泽。“阿生，有人管这叫永生花，咳咳...你说，我们之间，咳咳...也会是这样吗？”一阵剧痛袭来，一股血腥味上涌，一两声咳嗽后，方域倒下了，目光定格在戒指的银辉上，但再也不能多发出半点声响。
方域终究再没有多余的钱治愈自己的胃癌。
房间里还剩一只旧表在咔嗒作响，像是在为那一个或者两个可怜的灵魂寄以最深沉的哀悼，时光归于沉寂，世俗的喧嚣都醉成过往。狭小的窗户外，暮色褪去，晨曦来临，一束明媚的日光穿越万里向着这个落寞的小房间奔赴而来。它首先照在那个盒子上，一同照亮了盒子里的戒指，紧接着滑过去照亮那张照片，以及照片上“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的字样，最后停留在方域的脸上，以及他微笑里藏着的关乎永生的愿望。

方域连同它的小屋，一起被包裹在这个发达而悲哀的时代，如同茫茫宇宙包覆着星际尘埃。那些即使穷尽一生也难以到达的灿烂星海，以及那些只能在梦中才能回去的时间，见到的人，在无穷无尽的空间与时间尺度下，都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闪着彩虹色的泡沫，真真假假，美轮美奂。没有人清楚爱能否超越时空，如同没有人清楚人死后去往何方。方域直至死前，都在怀疑梦境为何如此真实，怀疑为什么完美的程序出了差错，怀疑护士姑娘说的新闻到底靠不靠谱，甚至怀疑陈生是真的想要告诉他她一直在等......而方域最后的微笑无论怎么看都似乎难以捉摸，濒死的那一刻他可能沉醉在对陈生的怀念里，可能迷失在两人尚且相依为命的生活里，又或者他真真实实的找到了那个时空错杂的沙滩，找到了苦苦等他的少女。这一切的一切，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