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光荣(2)

老刘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塞进老王手里。他嘻皮笑脸点了点钱，深吸一口廉价的大前门香烟，神采奕奕，十分满足，毫不在意老刘的愁眉苦脸。
“最近打算去找些什么生计做做吗？总是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老刘看着满街长雪感叹道。
“做啥做啊，砸了咱的饭碗让咱滚犊子，完了又让咱自寻活路，搞个毛！老子宁可去湖边捞鱼！”老王气冲冲地将烟摔在雪堆里，“我就纳了闷儿了，咱厂子明明一年能产出十万吨的优质钢铁，大家都兢兢业业地干了一整年也没咋偷懒，完了咋就还能亏钱呢？”
“这，这也不是咱普通工人该去想的，上头咋说咱就咋干，总会没错的。再说了，领导的想法咱要是能钻摸透，还能至于下岗吗？”老刘给二人重新斟满热气腾腾的茶水。一想到自己跟媳妇儿都双双下岗，父母的退休金也因厂子倒闭无处可寻，整个人就提不起一丝劲儿，死气沉沉的。
而像他这样的人，一年下来还有千千万万。
老王刚想愤愤不平地说些什么，一辆褪色大巴车载着满车人迎面而来，一人将头探出窗户冲他们大喊：“老王，老刘，厂长说今儿个要宴请咱们下岗的光荣员工，赶紧上来！”
“毛的宴请，厂子都倒闭了还有心思搁这吃大席？”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老王却跑得比谁都快——从下岗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再吃到过可口的饭菜了。

二人急匆匆地挤进车里，看到的是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庞，甚者有皮肤松弛到宛若干尸般死寂的老工人。大家都抽着烟，东张西望，缄默不语，僵硬的氛围令本就寒冷的天气冰凉到了极点。
老刘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大家都是目光迷离，若有所思，也就此作罢。
饭菜的确丰盛，平常见不到的大鱼大肉今天应有尽有，这让这些天来心怀不满的下岗工人们老老实实闭上嘴，低下头大快朵颐。老刘和老王也不例外。
吃到一半，厂长挺着他那油桶大的肚子拿起话筒上台，他清了清嗓子，似是要发出一番惊起四座的言论。
老刘也不管他在上面杂七杂八的讲的什么些废话，只顾着让自己空瘪的肚子多填上一些油水。他实在是有太久没吃过如此美味可口的饭菜了，哪还顾得上多向厂长问一些话呢？
“那么厂长，俺们这些下岗的人，啥时候能再回到岗位上呢？”老王狼吞虎咽的同时也不忘插上一嘴。
大家突然联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工作，又有妻儿老小得养，眼看着积蓄要花光，可就是迟迟等不到复工的那一天，心里面都慌成了一团乱麻。
大家议论纷纷，神色焦虑，一致将目光投向厂长，期待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