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罐子(2)

医生移开视线，在病历上写下诊断，然后说:“965病房。”
说完，他带着职业微笑将病历递给了妇女。
也许是他的诊断不符合妇女预期，也许是他的微笑过于职业。妇女突然崩溃，红着眼将病历撕个粉碎，并冲他大吼:“你没有心！你们是一群冷血怪物，垃圾机器！没有情绪的破玩意！”
看着母子俩离开的背影，医生低头看了看表：5：00，下班时间到了。
他起身，离开办公室，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这里有很多的瓶瓶罐罐。
他挨个望过去，每一个罐子里都装着气体一样的东西。它们颜色各异，在罐子里如同活物般撕来扯去，有的还会发出爆炸声。
所有罐子里，蓝色系的气体是最多的，黄色系只有一个，显得格外突兀。他的手抚过这个如同金黄色阳光一样的罐子，摸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打开。而是选择了它旁边的深蓝色。一打开，气体就包围了他的脑袋，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眶落下。这是悲伤，他感受到的最多的情绪。
他一边流泪一边来到一个纸箱子前，里面堆满了空罐子。他扭开一个，想起了妇女的话，不一会里面便充满了深红色的气体，如同烟火一样，还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这很罕见。
他梦见他的前辈告诉他说：“情绪很重要，但我们无法拥有情绪，所以这些‘收藏’必须珍惜，特别是黄色的，记住尽量少用。”
“你为什么离开?”按照规定，前辈的服役期还有一百多年。
“我没有黄色罐头了。”
他睁开眼，看着在一片暗沉中最耀眼的金黄色罐子 只剩这一个了。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妇女瘫坐在椅子上与他对视的双眼。
他打开了那个罐子，一刹那间，温暖包裹了他的全身，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躺着地上，带着程序设定好的职业笑容，看着墙上的瓶瓶罐罐，想：一切都结束了吧，我也没有黄色罐头了。
他将双手在胸前交叉，这是他出库时候的姿势，他想这样回去。
然而，两只手无意识的触碰，电光火石间，让他想起了一双覆着老茧的手。与此同时，旁边的空罐子里多出了一小股黄色气体，很微弱，连跳动都不会。
他小心翼翼地盖好盖子，想：得早点休息了，明天还有患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