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大宝剑(4)

“想玩吗？重制版、原版、正式服、怀旧服，我们电脑里都有。”
“没时间了呀。”
五个字最后的叹息被独属于诗人的忧郁气质拖得很长很长，他又向前挪了几步，伸出手触摸那柄大宝剑，按照游戏中的设定，持剑者每斩杀一个人，就会将逝者灵魂的一部分夺去。摸着剑的老冯缓缓闭上双眼，念出一句我们仨曾经烂熟于心如今却觉得尴尬无比的台词，仿佛要让他无处安放的属于顽童的灵魂也归于其中。他出神的模样让我怀念起从前，那些只有三五好友、网吧通宵、橘子汽水的无忧无虑的夏天。老冯原本不会打游戏，是我教的。但现在，那些夏天就像转瞬即逝的幻影，或许我们三人能不至于天各一方，已经是上天最大的垂怜。
后来，老冯依然不时登门，逢年过节也每每给楹楹带来他的珍藏。看上去越是憔悴，他在大宝剑前驻足的时间便也越长。我俩也会象征性地劝他别这样折腾自己，这并非出于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而是的确担心他的身体终有一日也像头发般形同枯草。但我们仨都清楚，人的分裂和异化是不可逆的，人与人终究无法互相理解。我自持优越的教育观自然也有不受待见的时候。

比如昨晚家长会后，楹楹的班主任叫住我。
“陈老师，我知道你是搞教育的，但是孩子……”
“我们理念不一样。让孩子遵从个性快乐成长，没什么不好的。”
刚听完前半句，我就预见到接下来是一番长篇大论的说教，于是我撂下一句话，扬长而去，估摸着自己应该是全班最酷的家长，可给女儿长脸了吧？
直到夜里，我做了个古怪的梦。
那是记忆深处熟悉的场景，应该在某款经典游戏的过场动画里出现过。我端坐于王座之上，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手持老冯的大宝剑缓缓走来，走得近了，露出兜帽下的面容，赫然便是楹楹。她对我大吼一声：
“爸！我不喜欢这个！”
对了，我想还是有必要给没接触过《魔兽》IP的读者解释一下，这柄大宝剑叫“霜之哀伤”，持剑者用它杀死了亲生父亲，就发生在梦中的那个场景……
以及，封面图是孩子她妈画的，代价是三瓶橘子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