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凤兮凤兮(3)

一天又一天过去，这个狂人还是照常做着工，讨水，被骂，跳舞，被嘲笑，捧着神像自说自话，因为哑巴了的缘故，倒是有些与世无争。
不过很快，老爷却是托人交给了我们一个有关于他的任务。
那便是去把海斗的神像给烧了。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他几乎总是把神像带在身边，哪怕偶尔发现有人试图靠近都会被立刻喝骂住，被骂的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正常谁愿意去找惹一个疯子呢？
但是，老爷给我们的赏赐却是可以进内门打扫。所以在我们备受激励的盯视下，他到底是有了破绽。
那是一个夏末的夜，他急急忙忙将神像锁在家门里，照例跳完舞便出去了，却没发现在跳舞时自己的钥匙已被我们盗走。
我们在执行老爷的任务前每个人都将手在上面摸过一遍，只匆匆觉得冰冰冷冷的，没什么特别，也不知海斗为何会这么痴醉于这个玩意。
不过火腾了起来，却竟真有一股从未闻过的气味发散开，幽幽淡淡，让被笼罩在其中的我们都屏住了呼吸。
可是我机灵，先一个反应过来：躲远点，万一有什么妖力在里面呢？没准海斗就是这么疯了的。
于是我们几个人赶忙散在河畔的林丛旁，聚精会神地听着它“咔哒咔哒”地一段段崩裂。

可就在那香味快要散去时，渐暗的夜色里却有一个人沿河走了过来。
是海斗。
他的面孔红通通闪着，可怕的光从一道道皱纹里并射出来。我们噤了声，害怕地向后退去。
他呆立了一会，却并没有望向我们，只是凝视着火堆，跪抱住头，俄而又开始大笑，转着圈跳起舞来，像魔鬼一样摆动着四肢，越来越激烈，最后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摸出来，轻蔑地掷在火堆里。
海斗走后许久我们才敢上前去，那会火已经灭了，唯剩余烬上有个东西微微发亮，我们小心拨开灰才看清，那竟是一枚舍利子。
这之后没几天海斗就从老爷家不辞而别了，连工钱也没算，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去给小少爷买中药回来的路上，在那人迹鲜至的驿桥边他曾与我擦肩而过。
海斗那会的神态竟是和先前大不相同了，披头散发，似哭似笑，我好一会才回想起来有海斗这个名字。
关于那狂人的谈资，到现在其实早就过时了，只有小辈们还总是对这个故事乐此不彼。
啊，钟声响了，该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