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2)
连日阴雨摧折了满地棠梨,这场雨似乎下的太久,湿漉漉阴冷让人胸口憋闷,待到淅淅沥沥雨停甚至将那人身上草木青葱的颜色夺了去。“大师兄,你的头发,”那人如今怕冷的紧,寻了个炼制丹药的由头每日窝在丹房里,仪态也没什么心思打理,倒是让李秀慧偷得几分光阴日日来给人束发,如今睡在榻上才不过一夜,霜雪满白头。
“不过是头发白了而已,你难受什么?”李秀慧强忍住眼角涩意,把人扶起来,手背不经意间触到了那满鬓华发,控制不住地一颤,心头发苦:“只是觉得大师兄再出去,怕是宗门内的弟子都不认得您了,”修士修为到达一定境界便可驻颜,东方芜穹的天资好修为也涨的快是已早就达到了此番境界,可如今却一朝白头,怕是,寿元将尽了。
“罢了,忙了这么些日子,今日便陪我下山看看吧,”两人一前一后掐了个诀儿匿去身形下了山,李秀慧唯恐他出个什么岔子,亲眼看着人把药给喝了又把东方芜穹差点裹成个粽子身后紧跟着,只是那头白发属实过分扎眼,只得带个帷帽遮掩。
他人倦懒,下山穿的衣服不愿多费神,交由李秀慧打理选色也素净,一袭白衣暗绣银纹,身量本就单薄消瘦,那身衣服腰身又掐的极准,细细的一把,帷帽一遮,竟让人生出几分误会是哪家女扮男装的姑娘猜想。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修真人耳聪目明,曲调儿声声悠悠地传过来,隔了条小巷,平添空幽倍感凄伤。
那曲调泠泠地催的人难心,小巷里潮气重,东方芜穹走在前面,说要去瞧一瞧那唱曲儿的妙人:“难得出来一趟,倒也是凑巧,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当真是个妙人”李秀慧不声不响地跟在他后面,眼瞧那一盏病骨伶仃的美人灯干咳了几声,脸色白的透明,不动声色地拭去唇角殷红,自顾自地倔强,心下突然悲戚,生出了几分哀凉。
到底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