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怪老头(2)

听了那么多传闻，我也开始觉得这老头有些古怪，疯疯癫癫似有什么毛病。我问他为什么不跟儿子住一起？旁人只说谁知道呢，那孩子也挺孝顺，挣钱了也不忘尽孝，隔三岔五给他爸寄东西，还记得有一次送来一大盒精品燕窝，其他老头老太太羡慕得好一顿夸，可隔天环卫工就在垃圾桶捡到了包装盒子，打开一看，全是燕窝啊！完好无损地包装在里面，数了数也就少了半块，寻常人一猜，这一盒子都扔了，剩下半块估计也是尝两口后不知吐哪了。
再打听打听，怪老头姓陈，年龄八十以上，每天不管多热都带着一顶破旧的毡帽、披一件灰色大衣，有时会带一壶水，有时不会，基本每天不知坐哪无所事事，看天、看地、看路上的行人，恍恍惚惚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符合上述行为的人，八九不离十是那怪老头。我仔细回想这几周散步的情况，似乎的确有这么个人频繁出现在我的回忆里，或是在广场树荫下、湖边长椅、某栋楼前，总有个老人的身影在徘徊。
这样的老人虽是古怪，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可怜，又恐这怪老头精神真有些毛病，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来，以后真注意到了，若非出了什么大事，还是避开点为好。不仅是我这么想，那些带着孩子出来遛弯的太太和大爷大妈们，也都赞同我的做法，他们说这怪老头最常做的事之一，就是盯着别家的小孩看，七八岁的不看，专挑五六岁甚至更小的孩子，看到那些路都还不会走的小孩，怪老头就眯起眼咧嘴笑着，笑了几下后又开始抹眼泪，到最后变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成年人看了都瘆得慌。

或许怪老头有难言之隐，成人可以予以理解，但指不定孩子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楼上张妈妈跟我说，有次带小孩出去玩，看到怪老头一边哭一边笑，她家小孩就上前去问爷爷您怎么了？虽然有一瞬间她感慨自家孩子真是善良，但转念一想对面可是那个怪老头啊！万一突然发疯吓到孩子怎么？看到那个怪老头咯咯地笑着，于是赶忙牵走了孩子，还警告说不要跟那个怪爷爷说话。
“他来了他来了！我们换个时间再聊吧，就这样。我先走了。”顺着王大妈指向的远处的台阶，一个头顶破旧毡帽、身披灰色大衣的老人果真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这也是和周围人闲聊多日后，首次见识到怪老头是何模样。远远望去，只是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老人，背着手悠哉游哉晃荡，不时东看下周围的楼房，不时西看下旁边的植树，偶尔抬头望望天，活似个初来乍到的孩童东看看西瞧瞧，极富有好奇心，就是走得慢了些。
邻人都散了，似乎是背后嚼人舌根的羞耻心作祟，心里想着再仔细瞧瞧怪老头的模样，可腿已经迈出了不少步子，手中拿的婴儿车正往家的方向赶。如果可以，这一次之后我还是不希望碰见他，在那之后若是远远见着类似打扮的人，也会选择绕道而行。怪老头的脸在我的印象中始终是模糊的。
有一回下班，罕见碰上了县城停电和小区断网，我想不过是一时的故障，赶尽回家睡一觉，明早估计就能用电了。我本想加快脚步，却又碍于夜幕的遮蔽，没了路灯照明，整个小区公园也变得怪异许多。九点，说早也不早，说晚也不晚，平时中央公园还会有来往的行人，喷水池附近会有幽会的情侣，以及彻夜明亮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现在不仅谁也见不着，喷水池哗哗的水流声也被风吹树叶的摩擦所取代。夏夜冷风的凉意穿透我的胸膛，身后不知某处的树叶跟着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