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2)

这胡同处在破旧高楼的夹隙之间，加之天还未完全放亮，愈发的阴冷，我向北踱步，途经一个装着玻璃门的发廊，我瞥了一眼，几个女人打扮艳丽、穿着暴露，站在那里搔首弄姿。我冷漠地移开视线，一个老女人满脸热情地跑出来要跟我搭话，我只拿出空空的钱包抖了抖，这老鸨堆笑的脸瞬间消失，这让我觉得分外恶心，她转头向那几个我不想描述他们姿态和神态的女人挥挥手后，那几个女人一瞬间全都杂乱的仰倒在沙发上。
我终于到了胡同的尽头——一个贴满招聘小工广告的地方。高考失利后，失去了继续做寄生虫的正当理由而赌气似的跑出来“闯荡”，实际上还是吃喝着爸妈微信转账来的血汗，我那可怜的自尊还是不屈从于我的无能，挺可笑的。我拿出手机打通了小广告上的电一番挺被动的谈判后，我争取到了一天的饭，我帮他们干活，他管我吃饭，我愈发的感觉自己无能，继而有些愤怒。转身走去，撞倒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臃肿中年人，他的头顶秃得厉害，个子比我矮一大截，火气可不小，爬起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我的血快速向面部汇集，本就糟糕的心情，被打之后反射般潮起的愤怒让我攥起拳头，表情也应是狰狞，因为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我还是高度理性，因为我没有资本惹事，还是强压下怒火，愤愤不平的说了声“实在对不起”，他的表情也有了侥幸的喜悦，慌张的说了句“没事没事”，快速的迈着她浑圆的双腿，窘迫地离开了，看着他远去，我有点后悔没给他一拳。

我抱着心头的余愤又给老板打电话 ，企图再争取一下，得来的是我已欠费的消息，过量被压抑的愤怒使我麻木，我用了最便宜的套餐，电话用得也不多，何以两个月扣光我交的五个月的钱。
我到了广告上写的地址，怒气消了，也就没了讨价还价的那股硬气，做些手上的活，旁边的大妈热情地跟我拉呱“小伙子长的真白净”“你脸上怎么啦？”我问她的工资待遇，因为是长工，总归是要强与我，“没文化的人的钱是难赚的，父母养着你们，你们轻易体会不到。”他鼓励我继续上学，说总比这强。这老板不时来检查一下我，骂我两句，我也只能听着，错怪也不能反驳，毕竟今天的饭还得仰仗他。
为了生存，自己奋斗了一天，好歹是“生存”了下来。对起码没有空着肚子，我回到旅馆上，没在我的楼层停留，经直上了天台。天已经挺暗的了，还有人的被子没有取走。黑颜色的薄云随风飘散，天空泛着黄色，昏昏沉沉，我走到边缘向下望去，高远的视角带给我一种眩晕感，背上爬楼时出的汗，经风一吹，微微发冷，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起那些因为说服不了自己而从这个高度降下的人。这个高度确实刚刚好，不会过于惨烈，也不至苟延残喘，他们所受的痛苦，我深表同情，但选择这种方式逃避是对爱他们的人的辜负与折磨，对他们自己也是遗憾和可惜。但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评头论足，我可能还比他们不及，毕竟我连纵身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