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 大院(2)

陈老爷看着他们，心里明明白白，谁让他是家里的老爷呢，想起来这个大院从盖起来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的日子如闲云野鹤却有滋有味，每天看见的日出日落都不一样，他庆幸自己建起了大院里那幢红色且气派的高楼，也许以后要加建更多层呢，想起这点，他心里有着一丝丝的慰藉，大概他明白什么是高台不在君王殿，什么是只缘身在画中游，谁让他是老爷呢！
陈老爷想着，像他这么有思想的人或许都在孤独着，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的世界谱写着法则，他们知道，总有一些状若疯狂的信徒，他们眼里见不得高贵，见不得冷艳，见不得纯洁，谁若是在他们当中崛起，就会被挂在火上炙烤，用他们恶心的脓毒污染掉，却又会心安理得，对这个他们眼里畸形而对立的世界评头论足，发出高兴的尖叫。想到这里，陈老爷对他院子里的人更加深恶痛绝了。
大夫人的首饰盒丢了，她哭骂着找陈老爷给个公道，二夫人带着三夫人向陈老爷检举，昨晚大夫人与秀才对了一夜的诗，门口的脚奴心思更加活泛了，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刘老头眉头紧皱，偷偷看着昨晚那几片被婢女挖开又铺好的地砖。屋子里充满了嘈杂的声音，就如同麻雀窝一样吵闹不止。
陈老爷十分讨厌麻雀，那种小东西最不受控制了。
他没有说话，脸上仿佛罩着层阴云，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吵闹声仍在继续，只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样，总是时而跌宕起伏，时而戛然而止。

忽然，陈老爷笑了起来，脸上露出慈善的表情，没有一丝不愉。看着夫人们和仆人们，依然一句话没说，他不明白，他也都明白！只是扔下了他心爱的紫金檀木烟杆，走出了那扇黑漆金线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跨过门槛，走出大院逐渐远去。大院里忽地静了下来，仔细听着仿佛有一丝叹息声，只有被扔下的烟杆上面那“天人合一”四个字在这座红色的宅邸里被灿烈的阳光照的愈发熠熠生辉。
后来，陈老爷再也没出现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大院里都乱了！喊叫怒骂不断，打砸声混着嬉笑，在夕阳西下的时刻显得分外刺耳，那明艳、高大的宅邸，此时鲜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了。谁也不知道大院里发生了什么，谁都知道大院里发生了什么！
“陈老爷没有死！”一个乞丐对其他乞丐说到，“他成仙了！”乞丐叫喊着，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
“谁知道呢，大院里都空了，什么也没有了”一个乞丐慵懒的说到，
不知是谁在他们之间喃喃细语，“那个红色的、气派的楼不还在……”
乞丐们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怔怔地望着远处。
也许会有一天，人群里沉默的麦子就该发芽了吧？
谁知道乞丐怎么觉得呢？
乞丐觉得，就当这个世界大概从来没有醒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