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芒荷一梦(7)

突然惊醒，她拼了命般大口喘气，却发现老人站在身前，手中的热茶吐着温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醒了，要不要饮杯茶？”
小姑娘闻言接过，几度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先一饮而尽。
“过往如此，今后你如何生计，老夫再不多言。今日你来此处，实非偶然。我算到有人将以有性命之物置于盲盒，小小生灵，白白死去，天人共愤。这就是你之所说，追求刺激？”
“我不是这个意思……”
回答有气无力，因为她真的动过这样的心思。突然间她产生了一丝明悟，前世的生活丝丝缕缕与现在的她交织融合，她终于看清了某种桎梏，某种把人揉捏至不成人形的东西。放在芒荷身上，可以说主要是封建；放在自己身上，则可以说是资本。
自己何以因买盲盒而伤心，最终却投入卖盲盒的行当？为了维护那所谓的“追求刺激”，自己又丧失了身为人的什么呢？自己如今享受着的可以花钱买刺激的选择自由，曾是多少人奋斗终身而不得的美梦，为什么在享受之时却从未想过之后再做定夺呢？除去如今的商业渲染，刨根问底地问问自己的灵魂，问问芒荷，要自由选择，还是抽盲盒？

小姑娘觉得，如果这些问题想清楚了，即便再去买盲盒，也能清明自己的心境，无论开出的是什么，也能泰然接受。因为事先已经明白，这次消费的目的不是什么商家鼓吹的“未知惊喜”，而是享受自己对于这小小盲盒所有可能性把握的全能感，以及主动选择将选择交付随机的自主感。对这种商业模式的认知，当是这样才对吧。
小姑娘刚想和老人分享自己的想法，却看到老人会心一笑，仿佛已预见她要说的话。
“瞧，雨停了，快去忙你的吧。”
说着，老人把烘干的衣服递给她。她接下衣服，看着它精美细腻的工艺，想起它吊在名牌区，搭配讲究的灯光照亮那吓死人的价格牌，想起自己买下它时心中的所思所想。衣服本无罪，但它的资本气息在这间与现代脱节的小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老人家，我能不能再穿几天这件古装啊？”
老人闻言，哈哈大笑，扬手示意。旋即问道：
“我老人家请你避雨，为你煮茶，送你衣装，你如何感谢？”
“自然不会以钱财辱了您的好心肠，小女在此拜谢，他日定再来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