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赫恩(2)

我已不再年轻，无法像过去那样做着梦中的旅行。我也不再做梦，只留下值得凭吊的过去。但我不再孤独。她在哪里？我看不到她，我听不到她的声音，甚至她的面貌也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我的脑海中日渐模糊，但我相信她一直与我同在，她的身影留在了无数的时空与所有人集体的梦境之中。她就在我的身边，念叨着我的名字，我虽无法触碰到她，但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晨风下的露珠是她消逝在虚空中的泪水，从房檐滴落，滴在了我的帽子上。
我终将离开这个世界，死亡并不可怕，因为多数人在离开之前，已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我也要离开了，在此之前我仍未见到她，即使在梦中也是如此。我不知她在何方，在无数的时空之间都留下了她的身影，我追逐着这些影子，走到了自己生命的暮年。
坦白说，我想她。
梅莉在盛夏时的夜晚醒来，随后陷入沉睡。由风扇转动与蚊虫的交织声将她带回了古老的现代。第一次地醒来她梦到未曾企及的欲望，第二次地醒来她经历了一场湿热的性爱，第三次地醒来她已无法分清梦与现实。在不到三十八分钟的时间里梅莉共做了十二个小时的梦，而在梦中的呓语留存着现实中备受压抑的激情，最后一次梦中她坠入云端，随后与其他人的梦境相连，她肆意穿梭在无数人的梦境之中，游走于这座夜晚的城，经历他人所经历之事。日出之后，所有的激情终将归作往事。她由梦中醒来，枕头为泪水打湿。

在秘封俱乐部解散前的最后日子，校园流落着梅莉的影子。那时她的眼中常含哀伤。而这将是第二次的离别，我知道。流浪，流浪，我们曾一同去过许多地方，可我仍无法做到像她那样，在无数的梦境中经历一个人一生无法理解的真实。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然而直到最后离别的那一刻，我仍无法走进她的内心，想她所想。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在这功利而又虚伪的校园中，真正伟大的友谊往往意味着彼此相互依存。
某日梅莉自梦中走来，递给莲子两片树叶。“这是栎树叶，来自翁布罗萨。” “翁布罗萨？” 莲子对这样一个陌生的地名感到疑惑。 “没错，就是卡尔维诺笔下的那个翁布罗萨” 她没等莲子反应，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陶醉在那样一个午后的夏日时空当中。“这是我在柯希莫呆过的树上摘下的，在那里我见过了一些人，有戴着红帽子的土耳其人，有一生呆在树上的人，也遇到了拿破仑。”
她不经意的描述令莲子不禁再度审视她的朋友与她朋友所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