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3)

我站在那个墙角，仰头望着她。槐在高墙的外头，我在里头，这种让人无法触及的美，给人一种无力的希望。后来我明白，这是我一生的围城。
但“有希望的人总是幸福的”。那个夏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带着希望，以期待的心情去操场。但是越到后来，树上的叶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槐花却越来越少，香气也变成沉闷。一条条淡黄了的花序落下了高枝，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墙里，像是天上明洁的星落在了泥里。花自零落人自怜，香消玉殒闲人衔。我小心翼翼地拾起一枝，两枝...触尘的美，又给人另一番感受。
后来学校改建。老宿舍拆了，花坛变了，一些随意的树不见了，不再是黄砖黑瓦，而是现代式的，整齐棱利的楼，显得规矩了很多。学校也另外扩了块地，自然更加宽敞了，却显得空了。虽然多种了几行桃树，多了几对铁树，但我仍觉得比不上陈去的旧景。两年里，学校教备换了新，招了新生，纳了新师，扩了新地……校园一直在改变更新，不变的是槐花落又开，人去人又来。这大概就是老槐裂纹里藏着的，其实很简单的故事。
转眼到了毕业级，换了教室，到了另一栋教学楼，叫远航楼，寓意着开始远航的地方。也是离那棵槐树最近的教学楼，教室又是在四楼，在走廊上望过去，能望得见树的全貌。

日子一天一天的火热起来，学习任务也一天一天的多起来。傍晚时分我常常在走廊对着槐树发呆，以作休息。槐花还未开，但即便是空枝，老槐也颇有几分她的韵致。目光渐长，看见在金晖中，从食堂出来的散粒小人儿；再远一点，对面山坡几丛阴绿的小松；丘顶，在夕阳余晖里的“埃菲尔”。从西边山丘夹缝里流出的小河，把孱弱的河水流向东边的地平线，流过放学归去的河坝，流进记忆幽深的密谷，流出隐隐回响。
随着考试脚步的邻进，我期待着，那槐花香，那最后一次的槐花香，会在某天清晨，在窗外的高墙，还开得冷艳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