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哭泣的模型(2)

可怖，太可怖。李注视着韭菜叶，想不出比这更平庸的词汇了。他从头脑中检索的，大多不那么可靠。它们没有经过加密的工序，便让人无节制地滥用，这在李看来，污秽且无力。不过仍有些乘虚而入的家伙，李拿他们没办法。李鄙夷他们对自身的玷污，却无权干涉。圣明不常可靠，但这时，排布紧致的负罪感占据了他没法轻易管辖的区域。这样压迫的意义是不可考的，延续至今，也就变为了他击溃拙劣设想的法宝。
欢呼声来自空无一人的街道，平地隆起，包裹住那些雾团。是那帮家伙——下流。李思忖着。女人们的祷颂没能驱散这些不怀好意的堕落者。表现出无力后，她们彻头彻尾地成为祸害，拼命地呐喊，在垂危时悄然宕机。李察觉到一种信号，它被大喘气式的呻吟表达。痛苦所含的滋味将李指引向终点，这是他体会到的。这里比不上任何地方。他嘶吼着，可以倚靠的人或物没法与他接触，中间夹杂着嬉笑、辛酸，形成他的鸿沟。他从来都没有痛恨的东西，“那些”在他的生产线上哧溜溜地变更为存在的哲思，被他圆滑的腔调洗刷。所有令他产生不快的，都是愉悦的附属品。

“这他妈又是什么？”李摸到了结局的轮廓，这使他颇感意外。天渐凉了，他单薄的外衣替他捱着冻疮，局部裂解开来。雪枝从雾团内部伸张，如拓印的影，在外表面曝光，现出类人的图腾。这模样似幻似真，他在水中见过。他在那条河里佯装搁浅，但她并未理睬。他没收到响应，不得不蹬踏着沙石露出水面。而他仅仅寻获某个河流上的远方。在那里，一个陌生的女人将她诱导着游向深谷。他沿着反方向追赶，他明白，古老的童话是不断后延的，相逢的方式只有不断回避，尝试复刻那些记忆。终于，他筋疲力竭。这个终点不那么如意，不过他还是在这里找到了线索。在这乌漆的桥洞下方，水底沉着一支装满了泥沙的气球。这很容易。气球是唯一的发光体，那些来自远古的沙子仍保持滚烫，火红的光亮指引着他。那些相似的图腾是远古给予气球的馈赠，也是他的。
在这么多的辗转后，他再次见到了这尘封的模样。幸福是从恐惧中脱逃的恶，他深信不疑。他站起，走向其中一个冰团，用五指触碰上去。先前的表述在这一刹清晰明了，再也没有什么能触动执迷的内心。这使他更为伤心。破碎的冰晶划破了他的眼角，但无论是飓风抑或雪浪都再也冲不垮他本已残破不堪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