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核(12)

以陨石掉落处为圆心，肉眼可见黑暗在扩散，在悄然吞没一切。我们忘记奔逃，又或者说意识到奔逃是徒劳，黑暗的波光顷刻间吞没我们所有人，这是自打队伍进入森林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夜晚。
天空，亦或是枝头，那是璀璨的星光，汇聚成宇宙间的河流与大海，在空中静默流淌。大地，我们面前的火堆像一团变化的阴影，时而成鹿，时而成人，时而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
我能察觉到它在庆幸，我却开始后悔，我想到那个化成白骨的伊列人，我们应该把它还回去，而非自作聪明用火来烧它。
现在，那团火把目光对向我们，我眼前一亮，万籁俱寂。
在茫茫白光里，我不断奔跑，森林树木被我甩在身后，我看到了海、港口、皇宫与王座，我的妻子正在家中熬汤。我沐浴在阳光下，全身都是暖洋洋的，我面朝太阳一步步走去，观之周围，队长、学者，那些死掉了的人，那些率先离开的人，那些不同国家的人全部在向往太阳。
那颗黑色的，陨石状的太阳。
“唰——”
又是白光闪过，我从幻象中苏醒，连忙观之四周，除我以外不再有他人。
天黑了，天真的黑了，我甚至可以透过树枝看见月亮，我面前的火堆燃尽，只多了几具成碳的尸体。

我看见有什么在火中闪光，对它伸手，从灰烬中取出那黑色的陨石。
我凝视着它，然后拼尽全力抱住它，再沉默着缓缓跪下，把它顶在我肚脐，感受它不规则的形状于我皮肤上跃动和残余的温暖。
夜空变为紫色，数之不尽的流星划破黑幕如雨点般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中坠落。
我意识模糊，却对此再清楚不过，我听到有人在我耳畔呓语，带着嘲弄的语气说。
“我们来了。”
那些在宇宙阴影中窥视着我们的不可名状之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