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核(2)

夜幕降临，我们二十四人捧着肉汤围着篝火，剥了肉的鹿皮被挂在迎风面，只有脖颈部位有拇指那么大的枪眼。大家谈笑着，已默认这场探险旅途是轻松的。
海军出身，留着大胡子的队长分配完明日的工作与探索路线后，众人也嬉笑闹够，大家静坐着咀嚼碗中的鹿肉。
此时此刻，我才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死寂，森林周边在夜晚漆黑得异常，把手伸出像在刺骨的冰水里搅动，好在这片火光能够庇佑我们。
牙齿与骨头的碰撞声传出火光在荒原回荡，随即又变了种音调飘回我耳畔，那仿佛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在啃咬猎物，它把骨髓抽干，把骨片嚼烂，“咔吱咔吱”，又像是把钢锯在摩擦树木枝干，还有临近倒塌前的‘噼里啪啦’。
因疲倦我闭上眼就陷入沉眠，鹿肉的香气还缠绕在我鼻尖，睡梦里就连那记忆中的啃咬声都如此真切，以至于让我模糊苏醒但不敢睁眼。
第二日，我推开营帐陷入白雾中，昨日与今日的气温并没有发生变化，太阳依旧是惨白的，却不知水雾从何而来。
用以锅中剩余的骨料肉冻熬出浓汤，暖流入肚驱散着严寒以及隐隐约约的恐慌。
太安静了，似乎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活物。我眺望大地良久眼睛便感到刺痛，也许是我的错觉，森林比昨日要向外挪动了几公分，还能在树脚下看见聚集着的雪。

我持着枪械站在森林的入口，阴暗带来的压抑扑面，我双脚沉重似粘粘在雪地上。十八人带好物资与武器，六人守在营地，我们呈蛇形纵队，像没有主见的蠕虫跟在队长身后盲目前行。
起初我还有好奇心打量高耸的树木，感叹在人类活动的区域外还有这样一片天地，
抬头，光与暗界线明显，树梢的雪从下往上看透出一抹粉红，针叶挂着的水珠迅速凝结形成冰晶，内部深绿反射，同粉红色呼应，给人油画般花海夹杂草坪的远景。
尚若视棕色树枝为路，枯草搭建的鸟窝为茅屋，我脚下的路为云与天，那世界应当是颠倒的。
想来它不需要我们干涉，以完全自由且自然的方式存在，呈现出远超于常人的景象，它们彼此和谐共处，灌木对树木的依附协调合理，鲜有你死我活的争斗。
可惜的是，既然我们知晓有这种地方，就代表蒸汽机即将伴随铁路铺设，在未来呼啸着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入侵，猎物扑杀、林木砍伐，在这里形成村镇，为此带来一年四季的活力。
我们继续深入，也许是因为雪白，森林内反而比森林边缘更为明亮，但也更加死灰。
当我熟悉环境，不再为单一重复的景象所感叹，才意识到这样的森林是多么枯燥无趣。我像是行走在无边无际的白色死海，这里除了树与雪外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