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2)

话音刚落，身后草丛里传来三声拍掌，两声赞叹，一阵朗笑声传来，“没想到在这山旮角，我竟还能碰到半个有缘人。”
清歌像个炸了毛的鹌鹑，她倒是不慌不忙，蹲在树上，眯眼看着那个草丛后出来的人。
凭她多年品鉴美人的目光，也不得不赞一声，“好俊！”
来人轻装佩剑，背挽弯弓，刚着眼看便知是练家子，不过脸上那弯眼的狐狸笑，一下子就把装束中的沉肃顶去了大半。
来人笑眯眯的:“在下山脚村夫，姓平名海，敢问姑娘芳名？”
她毫无心虚。
“小春”
这名字毫无诚意到了极点，就是街上卖春饼的小姑娘，名字也稍微郑重那么一点。但他也不生气，继续问道：“我看小春姑娘谈笑自若，倒是没有下不来树的窘迫。”
有个人僵了僵，带点被戳穿的恼怒。没错，她迟迟不下树，却是因为今天这树执意和她作对，上的去，下不来。
平海看着仪态不端的树上猫，伸出双手，意味明显。
在一旁的清歌看着这两人，一个蹲在树上，一个站在树下，两相对望，只觉大事不好。
对望良久，她嗤笑了一声，在侍女惊呼中毫不犹豫的旋身下落，裙摆旋转的像一朵绽开的嫣红芍药，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人怀里。

后来，她总是往山里跑，他带着她下河捉鱼，上树偷鸟，只比她以前玩儿的更疯，她甚至还在一个狗洞里观望了一场戏，戏名叫《平海打虎》，戏后在旁边肆意嘲笑打虎英雄形容狼狈，丝毫没发现自己在老虎旁边，小人得志的样子像极了狗仗人势。
再后来，她再也瞒不住国君王后，坦白从宽，没想到也得了允，从此她更像得了自由的鸟，对外只称长公主出外休养。
再也不止山里，他带着她泛舟南下，北上策马。看遍细雨江南，大漠红日。也，把着她的手描眉涂脂，方便他一亲芳泽。
这样神仙的日子过了很多年，他们亲眼看着路上逐渐饥殍布街，荒地尸横遍野。终于有一天，在他们待了很多年的小舟里，他和她说家中长辈急找，他要回家一趟。
舟外风声骤急，她看着船壁上挂着的佩剑，点点头，说好，她也该回家，为父母尽孝。
小舟沿着另一个方向渐行渐远，他走了之后，她默默拿出之前在画上提的诗，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邻国名将，公子江生，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她再清楚不过了。
回城之后，她眼见着八百里加急一封连着一封，父君的白发越来越多，母君的眼眶总是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