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落下的时间(aph苏中)
时节已将近盛夏,居住在我的对门的那位老先生却仍整日穿着一件军大衣——深绿色的,上面覆着时光走过的沧桑痕迹,像他一样陈旧——被落下的尘埃蒙上了一层灰暗阴影。纽扣的成色新旧不一,甚至是肩章,也只剩下一抹残败的红立在肩头。在我的印象中,从记事起,他就和他的这件大衣就在我家旁边定居了。
关于他的生平,我和我的父母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姓王,曾在前苏联留学,新中国成立后便回国了。王先生不常开口说话,我们也不常见到,偶尔碰见,见他在楼下拉着手风琴,用流利的俄语低声唱歌。起初我并不知道他在唱什么,只觉得在那一串歌词间淡淡地吹过一阵凛寒之风,吹散午后的燥热。后来,父母工作变得繁忙,便常把我托付给他看管,我自然是害怕的——少年有着火热的心性,而迟暮之年的他犹如一个冰窟,同他在一起,总有刻骨的寒凉从足而起,升至头顶而后扩散开来。不过,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我和他也渐渐成为了忘年交。老先生名叫王耀,是一名退伍军人,新中国成立后,他便回到了这座北方小城成为了一名工人。他的妻子早些年间去世了,子女在南方工作。他们执意邀请他去南方定居,他不肯——他说,那里没有白桦树,没有马迭尔面包,那里太过炎热,而他,本该是从冰雪中走出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