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重联的单机6.5(重制版)(4)
既然这样,考核的科目都是一样的,两个人有机会经常交流。那时他的未来还充斥着不确定,他以为内燃段是他唯一需要抓住的救命稻草,整颗心悬在半空。在这个时候,她经常给他安慰,他也便产生了错觉,就是他可以和她携手走进内燃段,一起在京沪铁路上呼风唤雨。但其实他并不确切知道,她会否就是那位陪他走完1463公里的人。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并不像上局杭段那位给他拍电报的人那样彼此了解,唯一的共同语言是内燃段的考核。在考核之前,这共同语言可以一直维持,但之后呢?
他现在知道,人在压力之下的心境是不一样的。此时人会变得脆弱,需要某种依靠,而这一问题的解决方案并不是一条图定交路。图定交路提出的是新的课题,当时他未必有足够的见识来处理。同样,他也并不知道,在说出那句“我们重联运转吧”之后,如果他们的关系还会再前进,那么他们的角色会发生反转。这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的运转任务总是完成得如此艰难的原因,但大概已经不再有机会和她倾诉。当时他只是想,“如果我们耗尽燃油、精疲力竭地停在了小运转或是临客的阶段,那我认了。但是现在刚要出发,我应该就像担当大特快的本务那样努力。”
不论如何,内燃段的考核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他参加过多次这样的考核,但她没有。当结果揭晓,他可以接受内燃段的外派任务而她空手而归,这也是可以想见的结果了。
仿佛一场戏演到了尽头,大幕落下,人去屋空。既然戏已经演完,戏子应该退场并重新做回自己。你得换掉戏服、卸掉浓妆,还要把心情调整回来;只是对他来说,这个过程太过漫长,哪怕离开了舞台,心情还是无法平复,就连那时的世界,仿佛也开始变得不同。超市里货架上,一些动物的尸体陈列着。公车一声叹息,滑过满目疮痍的柏油路。
就像在运转中磨耗件需要更换、燃油要不断补充,每个人都在不断地伤害和受伤。他的高傲也曾伤过很多其他人,谁又可以责怪谁。
一段时间过后,他终于还是回到了他的日常。对于大Z而言,里程表的读数就是最令人骄傲的资历证明,而他刚刚所经历的,或许只是另一次有点困难的运转。他想起有一年春运,因为缺车,他被派去担当本应双机牵引的X101次的本务:凌晨从北京出发,清晨到达徐州。因为徐州以南的牵引任务由上海局担当,那一次他的交路到此为止,很遗憾没有跑完京沪铁路的全程。虽然如此,今天再回想起来,那次运转依然是一次独特的经验——或许每一次运转皆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