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乙己（鲁迅版）(2)

霓虹乙己毕竟是发达国家而吃过核弹的唯一的国家。然而广长之役未能使他对核污染高看一眼，反倒在宣称要排核污水后对人说话总是满口“净可直饮”，教人半信半疑的。
因此霓虹乙己一到店，所有认真抗疫的国家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霓虹乙己，你们国家新增病例又开始大幅度增加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发限行令，要八点后不得出门。”便排出九文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偷排了核废水了！”霓虹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几日亲眼见你国家的海洋生物变异了，个头巨大。”霓虹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偷排不能算偷……偷排！实在装不下了，能不偷排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私密马森”，什么“一一也”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霓虹乙己原来也晓得礼义廉耻，但终于没有学尽，又舍不得花钱，于是核废水问题一拖再拖，弄到不顾各国反对要直接排了。幸而懂得装知小礼而不懂大礼的营生，便对外宣称我们是重礼仪的国度，挣点脸面。可惜是个小国，土地和人口都不宽裕，地理环境还不好，霓虹乙己没有法，又不肯自己忍痛花点钱把核污水处理了，免不得做些害人害己的勾当。他在国际上，品行也不怎么好。抗日战争对中国做的事，它便矢口否认真实的历史，以为捂住耳朵可以扭曲历史，于是把全霓虹国的后人的耳朵也一齐捂住了。

霓虹乙己喝过半完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霓虹乙己，你当真知礼么？”霓虹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排个核污水被自己国民和国际社会骂得这般惨烈呢？”霓虹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我霓虹自有国情在此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霓虹乙己是这样的令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过得更好。
有一天，大约是排出核废水二十年后，联合国正在慢慢清算核污水的责任，忽然说，霓虹乙长久没有缴费了，还欠了许多钱呢！”一个深受污染的国家说道:“他怎么会来？……他说那是二十年前的前人造的孽，他们也很受其害呢。”联合国说:“哦！他总仍旧是不要脸皮的。”“那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排未处理的核污水排自家门口，自家门口，排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污染了自己，后来是其他周边国家，57天污染了半个太平洋，排了两年，才排尽。”“后来呢？”“后来世界海洋都被污染了”“污染了怎么呢？”“怎样？……就是如今世界这样……”联合国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清算责任。
五十年后，污染一天比一天严重。看着地球被核废水覆盖，没有一个国家幸免。正四下无人，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霓虹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的国土大地黑而且窄，已经不成样子；成群的变异海洋生物已经让人民挡无可挡；每天都有人因为核污染而死去。他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联合国也伸出头去，一面说:“霓虹乙己么？你还欠着好些核污水处理费和处罚费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哪里有这回事。”有人笑道:“霓虹乙己，霓虹国就要沉了！”他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身黑，原来他是带着核污染过来的。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带着满身核污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