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微微(2)

萤被接入宫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每一个宫人都在谈论着。大家神色慌张，就好像是即将有一场大瘟疫流行一般。每个人都心不在焉。今日，母亲已经训斥了一个宫女，她们不是把汤洒了，就是扯坏了衣服。还有一位宫女给我母亲梳头的时候用力过大，母亲喊了一声，便罚她掌嘴一百下。那宫女的半边脸已经肿胀，像个木瓜一样，眼睛一大一小。等母亲的气消了，便叫那宫女出去。
母亲忧心忡忡地来到我的床前，掀开帐子，见我醒了，便轻抚我的额头说：“儿呀！你也知道即将有一位贵人入宫，他的名字叫萤，姑且这么叫他。萤火自古以来便是不祥之兆，你父王竟要将萤火接入宫，怕是我朝上下不得安宁。儿啊，你要记住，萤他就是萤。一旦他叫了萤，他必永远就是萤，这是不会改变的。就像我儿将来要登上王位一样，永远不会改变。”这是我第二次清晰地听到萤这个字。以及我知道了萤，他是一个人，他也要来到这宫中一起生活。我当时也不过是两三岁，竟能如此清晰地记得萤，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
没过几日，宫中似乎忙活了起来，他们在准备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今天是萤入宫的日子。虽然每个人心里很是不情愿，但是出于畏惧，没有一个人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他们抬起了一座龙飞凤舞的轿子，前面有人提着香薰开道，后面有人吹拉弹唱，之后便是有六十四人抬起的一座大方形的台子，像比武擂台那样。六十四人迈着整齐的步子紧跟着乐队。台上的天象师在跳舞，他戴着一张恶鬼的面具，牙齿外露，眼睛像铜铃一样，手里拿着宝剑，嘴里念念有词。我则是由太监驮着，头微露出宫墙。看着这一声势浩大的队伍从我母亲的宫殿前经过。母亲也没有拦住我，一直等到这队伍消失在我眼前，我才回宫殿去找母亲，咿咿呀呀跟着母亲比划着。母亲久皱的面容笑了，抬头望着宫门上的天空，眼神定住了。这是母亲少有的几次望着门上的天空，但这次的时间是特别长。

然后她便去了她那一间小佛堂里，念起了心经。
我想，城外的百姓应该都知道了这一件大事，毕竟这样盛大的队伍，他们一生也没有见过几次。当我在吃晚饭的时候，那只吹弹的乐队再次经过我母亲的宫殿，但声音很是微小，若不是此时宫殿没人说话，我还听不到那如蚊子嗡嗡的声音。我想要看看萤他到底是什么样，叫了一个太监驮着我趴在墙上。遗憾的是，我只看见了轿子上的金龙金凤在风中左右摇摆，大红的帷幔把轿子裹的严严实实。我似乎都不敢肯定，轿子里是否有人，他是否就是萤，或者是什么其他的物件。
自从那日趴墙头看了两次迎接萤的队伍，我再也没有听到了关于萤的任何事情，就连萤这个名字我也是没有听人再提起过。最近一次听到还是父王来到母亲的宫中，讨论着贵人如何安置。我知道贵人就是萤。母亲说：“宫殿东南角也修的差不多了，宫殿也大，最适合贵人居住。”父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悦，就同意了。在说到使唤下人时，父王说，用天象司的人，由天相师选派。母亲连忙答应，生怕父王反了主意。就这样萤住在了东南角，距离我母亲的宫殿最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