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长青 一(2)

照片中的顾朗生直勾勾地盯着镜头，眉眼锋利，唇角微微下垂，毫无情绪的眼神给人一种无形的距离感；他身着蓝白夏季校服，充溢着少年特有的力量感——是高中时期顾朗生的证件照。
好巧。
季夏低下了头。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被毫不留情地拎了出来，与之一起的，还有那些随着这个人一举一动而改变的情绪。
季夏最后一次见到顾朗生，是在两年前。
那时候他高一下学期，学校刚发的学生卡他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只好留校补办，出校门时差点没赶上公交车，追了几步才赶上。在拥挤的车厢里，他再一次看到了顾朗生。
即便两年过去，季夏对那天的画面仍记忆犹新。橘黄色的路灯照进车厢，与不断变幻的阴影一起铺在那个男孩脸上，将他过于锋利的眉骨削弱，打上一层轻柔的画布，滤过了他的冷然，使他看起来像被藏进了画里，安静而温柔。
季夏在昏暗中望向他，忽然有点恍惚，觉得已经穿过了和他之间的距离，这个男孩已经走入他的世界。
司机突然开了灯，整个车厢亮了起来。失去光影的掩盖，顾朗生恢复了原有的锋利，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前面，季夏忙低下头，紧紧抓住扶手。随后门铃响起，公交车停下，顾朗生下了车，消失在了街头。

不久后顾朗生参加高考离开学校，季夏升为高二。
对于季夏来说，他和顾朗生的关系大概就是暗恋者和被暗恋者。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交集，那也不过是回宿舍路上的擦肩，操场边看一眼传球的少年，趴在走廊的窗户上看他和朋友们拍毕业照。
他和他之间没有对话，只有擦肩和单方面的注目。也许，季夏想，顾朗生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季夏回过神来，没想到会这么巧。他父亲的朋友就是顾朗生的父亲。
季夏瞥了眼仍在说笑的长辈，打开蓝牙连接，将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还回去，还不忘夸几句。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聚餐确实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季夏放下喝了几口的橙汁，抬眼看看身旁的顾朗生。年少时的欢喜，此时又出现在你眼前，你有什么理由不珍惜眼前人呢？
他笑了笑，歪歪头，凑过去小声地问顾朗生：“朗生哥哥，你在玩什么啊？”
顾朗生正打到最后紧要关头，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问候以及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吓了一跳，手一抖，没躲开对面的攻击，就这么在队友的国骂声中送了人头。
他有些烦闷地皱了眉头，吸了一口气憋在嘴里，抬眼看那罪魁祸首还正眨着干净的眼睛，一脸无害地冲你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