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警长（2）(2)

唔...那是个雨天，我终于从长久不对付的某人那里收到了不可忍受的侮辱。反正当时我是那么认为的。那人洋洋得意，信步离开。我摸出小刀跟上，对准了他的后颈。我还是冷静的。刀锋抹过了我左手拇指。我就握住那手指，看着自己的血滴落，怒火随着一起流失了。也许还有别的什么。自那以后，我更加寡言了。过了三年，我成功在中部某州的警局入职。
工作的前十个年头，局里每个月都要收到关于我的投诉。像是扭伤了小偷的手腕，把抢劫的打出内伤之类的小事，还有一次我反剪了一个猥亵妇女的家伙，一时怒气上头废了他的工具。这些事对我几乎没有影响，几乎啦。毕竟局长是我舅舅。
第十一年末，一群被我照顾过的前罪犯给了我一个惊喜。祝圣节前夜，十二个人在街上堵住了我，说是要给我一个教训。那些蠢货，根本没有做什么关于我个人的细致调查，不然就该知道我是习惯于各种违规操作，比如保持手枪保险打开。按下扳机实在太简单了。以前我最多瞄准腿，现在无非是枪口抬高一点。本来他们一拥而上我必血溅当场，然而倒下三个人时剩下的人就已经崩溃了。我甚至有机会花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去填弹。没办法，过于兴奋。即使如此，十二个人还是一个没跑掉，也没一个能等到医生。正好两轮弹匣的数。没什么争议的，我上了法庭。法官充分考虑了陪审团的意见，判定我是正当防卫，因为“每一个神智正常的公民在相同情况下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但建议将我开除出警局，因为我“有较为严重的暴力倾向”。局长舅舅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滚蛋；二，西部。

这两个选项区别不大。我选了来西部。我感觉这边会比较有趣。
西部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第一天到岗，我就感受到了久历荒野生活的男子汉们的淳朴热情，五个年轻人当街对我发出决斗邀请。据说这是这边的传统，每个镇上每个新来警官都要经历的洗礼，也是年轻人们证明自己的狂欢。三个手枪，一个猎枪；还有一个霰弹枪，他刚迈到第三步就等不及要转过身来。可惜了。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兴奋地把他们都放倒了。柯尔特是如此可靠。事后也没有任何人来向我问责。天堂。
第二个十年中我每个月都要击毙四五个事实上的罪犯。没有任何人在意。活下来的是我，就没什么别的问题。大家都在忙着采石，掘金，喝酒，抽烟，看脱衣舞。也许还有吃枪子儿挨刀子什么的，也算是日常活动。西部广阔，来到这里的人很容易感受到作为人类的自己是如何渺小，追逐半生的浮华又值当什么呢？在这天地之间，一个人，十个人，百个人，千万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一粒尘埃或是一堆尘埃罢了。来到西部，软蛋变成了好汉，好汉能成为英雄，英雄们追求着属于自己的结局。大家都自动学会了两件事情，享受生活，赞美自然。法律在这里其实没什么存在感，国家机器不屑于在这里投资。达成地利和人和的成本暂时来说太高了。年轻的国家在其他地方投资一百块，五十年后能获得一万块的回报；这一百块投到了西部，立刻就沉了，翻不起水花那种。专家们竭力劝说官员和资本远离这块荒漠和戈壁，因为这里是“泥潭”，“无底洞”，“垃圾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