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博士死了(9)

察觉到两人靠近，博士抬起头，火光模糊了他的脸。
“我们还没输。”他仍在坚持：“我还有一步棋。”
“已经够了。”特蕾西娅第一次反对他：“萨卡兹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都是必要的牺牲。”博士连眼睛都没眨:“只要魔王的力量不落进特雷西斯手里，一切就还没有结束。”
“不，我不会同意的。”
"您的理想不能倒在这，殿下。如果连您都倒下了，还有谁能拯救萨卡兹呢？"
博士的语调变软了，阿米娅想，近乎哀求。她从没见过博士这种样子，毫无疑问特雷西娅也没见过，所以她犹豫了。
“可是...”
没有可是。
“您只要把[剑]捅进一个人的胸口，谁都好。我们已经杀了几千几万人，还差这最后一次吗？”
可这是不一样的，阿米娅想，她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同意的。”
特雷西娅握紧了剑，她也有自己的坚持，某种让阿米娅血液发凉的坚持。
现在天暗下来了，所以火烧起来了。阿米娅想，萨卡兹王庭烧起来了，所以天暗下来了。没有眼睛，但有千指百爪且身子细长的怪物正在火光后面嘶吼，腥臭血液，恶毒阴谋。

她想不明白。
这世上坏人那么多，叛军、特雷西斯、维多利亚，却总也死不光；这世上糟糕的事情那么多，源石病，战乱，饥荒，却总也解决不了。这世上好的事那么少，好人更少，像博士，像特雷西娅殿下这样的好人，怎么就会被逼成这样，快要被逼死了呢？
“殿下...”博士哀求道：“你不能...殿下！”
阿米娅又想起另一件事。那是一个同样火光漫天的的夜晚，大胜又大醉的博士拉着她和凯尔希坐上某座城市的城头。她们三个一起向外眺望，那晚夜色深沉，纵使他们背后就是一片灿烂灯火，远处的山峦仍然隐没进深沉晦暗里，就和这片荒野上的魂灵一样。那晚博士放声大笑又放声恸哭,他说他和这片土地斗争了数不清的年月，太多的人和这片土地斗争了数不清的年月，可从没有人获得过救赎。
他说他其实很恐惧。
真是奇怪，阿米娅想，博士也会恐惧。他可是博士啊，他不是神灵不是国王，但他是博士啊。
那时候凯尔希没说话，只是莹莹的看着他。她可能想明白了，因为第二天她桌子上就多了很多崭新的书--关于医学的书。
现在阿米娅也想明白了，博士是个人，而不是神。他会愤怒、他会悲伤，他会疲惫，他还会恐惧。这本该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