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賽博龐克-6《契約之鳥》(2)

這座城市建得很高，已經看不到地面了。這是不是應驗了；我們已經把自己從地球母親身邊連根拔起？我從沒到過這個都市的最上層，它總是被雲霧給隱藏住、車子也被限制到不了上面。似乎住在這上面的人並不想與我們有太多接觸。我有時不禁會想，要不是這些人還會在大大小小的選舉時出現、我認識的朋友有不少貨單要往上送(他們其實也只是把車停在外頭，接觸最多的也只是門房，我們這層的人能被選為那裏的門房，可是要跩的二五八萬的)，重大日程時出現在銀幕面前露臉。這些本與我們同樣的肉體凡胎會不會有朝一日將變成觸不可及的神話？
我在前往附近的咖啡攤時望著城市中央那棟巨型無比的；人們稱為【政治系統】的中央指揮機器，我們有個綽號叫它樹。
「它的合法性來自哪裡呢？因為它的治理是完全合乎理性的，這就擺脫人為行政上的缺陷。」我記得初中的社會科老師上課時這麼說過，他還提到。「政治就是價值權力分配的過程。」人們總說當初沒有好好讀書，現在才來這裡開車送貨。但人們不知道的是，其實我是因為背負巨大的卡債、加上趕上失業潮；全球範圍的經濟蕭條，才被迫從事這樣耗損身體的工作。
扯遠了，我那一直以來的疑問，便是如果這台電腦真如傳說中人們口中的完全理性，那麼這座城市為何還會是現在這種風景呢？它不該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發明嗎？一台完美的行政機器，最完美的政體，沒有人的政體、理性的政體、既然人性總是讓我們失望，既然人性永遠克制不了誘惑，那通向天際的巨塔，塔上那個無人的虛席上，就應該是最完美的，這座城市，也該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完善、最道德的城市啊！

今天攤子多出了三位客人，他們先點了餐，老闆必須先招呼他們，老闆像我致歉，我這個外帶的只能耐心等待，無妨，我今天提早出門，並不趕時間。
聽著這三位客人聊天，發現他們討論的問題既過時、又新穎。他們在討論一台很古老的機器，可能從人類誕生後就發明了，所以可能和人類的歷史一樣古老。至今為止它被提出過好幾種不同的形態，每個版本都有它的優點和缺點。最頂尖的思想家總是設想如何將它最佳化的可能。
這台機器；據他們所談的激烈言論，無疑它是人類史上最強大的機器，它驅動的燃料就是人類本身(這可真的駭人聽聞，我一度以為他們談論的哪部科幻小說才有的病態機械呢！)，人類犧牲了他們自己來成就這台機器，以個人為代價成就集體。人們說，你雖然失去了一部份，但你並沒有失去，因為將來這台機器將還於你，還將還得更多。
但這機器出了什麼問題呢？唉！這機器沒有問題，出問題的是人。人才是問題。人類總得來說是一個一個個體，每個個體都必須有自己的空間，太過靠近就會相互排斥，就會出問題，這是出於原子理論。那是天性，天性如此，這就是法律創造的原因。法律就像堤防一樣，要防止人類的天性作亂，試圖把每個原子綁住，讓他們待在適合的位置上。可是堤防總是趕不上洪水蔓延的速度，我們今日社會擴張的太快、科學把什麼東西都變得進化太快了。制度跟不上組織生長的速度，社會種種問題便會浮現，我們的世界就會開始失序。但可悲的是，我們不可能拆掉這台機器，我們不能不使用它，因為便是這項偉大的發明，文明才能演進至此。因此現在的問題是；它也是亙古至今難解的問題，我們該用什麼方式來使這台機器在合宜的運轉下不致於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