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夜空 第十五章 相同的理由(4)

“我还没说完呢——没有变成幽灵，并不代表在世上就没有惦念的人了。”我急忙补充道，“是否变成幽灵，并不是只靠自己的意志就能决定。每个灵魂死后消散的时间都不相同，有的长有的短。对大多数人而言，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灵魂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么说来，小灵还真是个幸运儿。”步晓敬喃喃自语道。
“幸运儿？你错了。”头顶疏星寥落，我低下头苦笑一声，“原本完整的灵魂，在转变成幽灵的过程中崩坏撕裂；成为幽灵以后的生活也不好过，带着只剩碎片的记忆，忍受无尽的孤独。如果换作我，我早就放弃执念，离开这个冷冰冰的世界了。”
“好啦，别伤心了，我们大家都会帮他的！”步晓敬摸了摸我的头发，“晚安。早点回来哦。”
与步晓敬告别后，直到走出学校后门，我才掏出书包里的沙漏：“枫哥，其实我打算让小灵住进这里面……如果把他带在身边，他与我交流就会方便很多。”
江枫猛然停下脚步，满脸写着惊诧。

“放心吧。小灵来过宿舍很多次了，如果他对谁居心叵测，早就已经下手了。况且，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不会影响我们的。”我的语调近乎恳求，“答应他的事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我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帮他排遣寂寞了。拜托了，让我带他一起走吧！”
“随你所愿。”江枫微微点点头，“真是出乎意料。步晓敬那样大大咧咧的家伙竟然会害怕鬼魂；反倒是你，对这种事好像丝毫不忌惮。”
“或许，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我把沙漏紧紧捏在手心，随口回答道。
江枫将双手插进口袋，没再说什么。一路沉默地走进工厂，他才重新开口：
“你说得没错，子康。我很高兴……能见识到你的另一面，果敢、坚定的一面——这才该是你原本的样子吧。”
我不解地望着他。在我的印象中，喜怒不形于色的江枫，从不会让言语流露这么多情感。
“多疑这种性格，就像是刻入了我的骨髓。尽管嘴上说相信冬漪的判断，我却始终担心你对我们有所隐瞒。直到听见你的那番肺腑之言，我才发现，看似循规蹈矩、与世无争的你，面对重要的抉择时，却是如此的真性情——这样的你，跟我那个固执得可爱的弟弟，真是像极了。”他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原来，我的思维方式也跟你如出一辙嘛。当时的我在心底大声喊道，让我自以为是的理性见鬼去吧，我再也没有理由猜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