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下了一场大雨(3)

毫高子昂不费力地找到了一本小册子，把他放在了柜台前打开。和很多同样放在手稿不同，万俟翀的手稿看起来很薄，只有十几页纸张的厚度。
二
高子昂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微笑，只呆望着酒店的内部。登时，面前各式各样的陈设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四条大板凳支撑的，通体漆黑曲尺形大柜台。娜塔莎的面容也好似渐渐模糊，头顶的西洋帽也变成了纯白色的丝绢，清爽的夏装也被粗麻布衣和斗笠取代。在下雨天还要出门的女子，装束大抵是这样的。照例，伊自然是没什么言语，便只是静静地坐着。高子昂见了这景象，本就苍白的脸颊上分明的多添了许多泪水。
高子昂心中只想着，约莫头十年前，我还是苦坐私塾中听着先生讲解这周树人，梁实秋之类先生文章的孩童，虽然到现在也不敢自称懂得多少文章，但也算是略知一二。如今不但好的文章做不出，还要因着阴湿的雨天平白无故多添许多闷气来...

“高子昂！来温一碗酒！”
一个身材矮小却身着长衫的老人大步踏进酒店。他脸色虽不红润，也称不得青白，只是一股灰黄的颜色，仿佛来自深秋的北平。只是那长衫光洁如新，胡子却乱糟糟的一团。
“本店向来没有什么酒，现在这世道您也清楚，绍兴黄酒大抵已经消亡了罢。”
“这..也罢，也罢。”万俟翀叹了口气，兀自坐在柜台前。屋外风雨渐作，究竟是广州的天气，也慢慢地阴晦起来。万俟翀才听说这场风波，听说俄罗斯国的友人归来，这高子昂不知犯了什么瘟病，发了狠，硬是要沉下心来读书，尤其要学那俄国文章的遣词造句，还顾不得好坏一并抄来，鲍里斯这才诞生。本来柜台上的众人原都噤声，只是听说了一贯横行无忌的高子昂也会如此狼狈，却又都忍不住七嘴八舌，多半在嘲笑他的不自知，也有少半在暗讽万俟翀的失宠。高子昂把万俟翀放回柜台前也曾拿话搪塞他：“万俟先生，等娜塔莎回来后，我便依旧取你下来。再不济，我便从鲁镇带上好的酒菜，我们慢慢地坐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