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4)

伫立得太久，都没有发觉已经脱离了朋友一家，只听见他们喊我，原来已经去了上头，我便加快脚步跟上。路还是阶梯，有时也会朝下一段后又直上而去，就这么走着，把风衣脱下，学其他登山者一样绑在腰腹，衬衫也已经湿了大半，脚虽然麻但也没有了累的感觉，终于越走越慢，终于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便知山顶要到了。
走啊走着是总算见着顶了，那是个两层的亭子，看见那里也是聚着一群人，想必那里就是最高的地方了。但说到此，脚也仿佛迈不开了，小孩子们也都走不动，朋友和他妻子轮流抱着最小的那个也是累得够呛，于是还剩下一点的路，却被边上的石椅拦了下来。喘气，喝水，若无其事的看看没什么好看的风景，想办法摆脱这种一涌而上的疲累感，待风吹来，四月的阴天原来还是冷冽的，身体里血脉膨胀，但也无法抵挡。
“走吧”朋友说：“还有点路，上去再去吃东西。”
于是走去。
一步两步，踏上了平台，为已经不用再往上走而稍有高兴，来到这里仿佛任何的一切都变得轻松了，于是情绪似乎高涨，便登上亭子二层，有眺望尽头之远，俯瞰大地之宽，触摸星辰之狂的欣喜，然人之多，难有施展拳脚之地，高台之风急，扶柱难立，再望四周，也只有灰朦胧一片单调的，天与地，云与青山，烟与楼，皆成一色，却不为所奇，仿佛是如此，于是下了去。

“神经病”，朋友骂道。
我知道他在骂那个直播的女人，浓艳的妆，浮夸的表演，在镜头里有多活泼，在镜头外就有多别扭。她把架着手机的支架探出去，丝毫不怕掉下去会砸到谁，也是她带着她的同伴们坚守着亭子二层，于是要骂，当然不可能当着面骂，不然就会反过来被骂。虽然看不惯，也没什么法子，任由她去是现代年轻人最常用的处理方法了。
我把包放下，拿出喝了一半的水壶，把早上买的面包分了出去，得到了一瓶酸奶和一些果冻，恰时有种小时候看电影时，和小伙伴们分零食的心情，不过现在已经很难再有了。
歇息过后，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走吧，再往前走吧。于是背上包，穿过门庭，又有景色，山顶之后还有山顶，是更高的，或更低的，是更艰难的，更崎岖的，更狭窄的，但如果不走，如果任由疲累劝说放弃，那就很是可惜，所以要走，但也知此后路便更是艰难了。
这时，已经要帮忙照看小孩子了，于是我牵起一人的手，他总是急于向前，丝毫不怕跌倒，于是我要拉住他，此时不同于前，是置于山腰上，后背是山之外的世界，而是完全置身山中被山包围，是山之内的世界。山石上刻有字，山石立于山石，中间有缝隙，缝隙中有闲人放置的石头和丢弃的垃圾，也有一年轻人将随处拾取的树枝竖着卡在缝中，好似凭那一折就断的枝干支撑奇一块巨石，还很自豪的向同伴展示他的伟作，真是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