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 II(5)

“多么可怜的姑娘，嫁给了金钱而不是爱情。”伽拉泰亚叹息，音乐在缓缓流淌着，曲中并不刻意的忧伤却在她口中如此鲜明。
“她或许不这么想。”班恩推着伽拉泰亚在舞池里移动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对幸福的定义。她或许就如曲末的讽刺一般，以‘时尚女王’为傲，那就是墓志铭上，她对自己一生的注脚。”
“我会在你的墓碑上刻‘机械女王’的。”伽拉泰亚眼波流转，她轻笑，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更加美艳动人。
“至少要是王子吧？”班恩难得有一句俏皮话。
他对于舞蹈的记忆要从小时候说起，虽说父母早早离开了他，但在他仍算幸福的前半段童年里，在那偏远的乡下，他常常参加舞会。贫穷的劳动人民没有别的取乐方式，就是喜欢唱歌跳舞，舞会就是他们摄取精神食粮的形式，在每个他们想要放弃的时候鼓舞他们继续活下去，给他们更多的希望。得益于此，他也算有一身好舞艺，虽说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舞步，但应付一般的上流舞会想来不会有丝毫的问题。可如果舞伴是伽拉泰亚，他倒是难做，虽说不用什么哗众取宠的华丽步法，但却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更大幅度的动作，而乡下的舞步却偏偏在小巧玲珑上独有文章。
“不请我跳一曲吗？”伽拉泰亚的眼睛闪烁着希冀的光。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班恩突然从云端回到了现实，他意识到自己刚刚想的东西有多么危险。
他自始至终都是个草根出身的人，仰赖于老爷所给予的而存活于此，而他刚刚竟然在想“我要如何和伽拉泰亚跳舞”，而忽略了大前提——“我是否有资格和伽拉泰亚跳舞”。这是僭越，在这个世俗礼法约定俗成的地方，会被视为一种对于权贵的蔑视和挑衅，他不能这么做。
“小姐，我不能……”班恩刚刚还挺直的腰板，现在几乎因为卑微而低落到轮椅之下，“不能邀请你。”
“我知道了。”伽拉泰亚很冷静的回答道，她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兴奋与愉悦，只有一种平静的迷惘。
“舞会，说到底还是为了让大家开心而开的，小姐，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吧，我可以给您拿点您喜欢的甜点，听说今天的大厨会做巧克力冰淇淋，我想您应该会喜……”班恩强打精神说着，却被伽拉泰亚打断了。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在舞会结束之前。冰淇淋什么的我也不感兴趣。”她以强硬的口吻回绝了提案，“说我任性也好，偏执也罢，我至少，在这人群之中，还能感受到些什么。”
“我的生命里没有所谓舞蹈，但我听得见这里的人有欢乐的心声，他们随着舞曲而摇摆，肆意挥洒着什么。那是我不会，也不配拥有的，因为神没有赐予我行动的能力，也就剥夺了我享受舞蹈的欢乐的能力，但哪怕一会儿也好，我也希望能同你一起沉醉其中。”伽拉泰亚的眼中泪光闪动，在花园里五彩光芒的照射下仿佛钻石一般澄澈而耀眼，“是我越界了，这本不是我应该涉足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