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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藏)打给母亲的电话(2)

2023-08-02 来源:百合文库
已经缠绵病榻多年的母亲沉吟了好一会儿,回答说:“就是一个人死了。”
“那‘死’又是什么意思?”
母亲把目光投向一处仿佛很远的地方停留了很久,才把我拉到身边以便轻抚我的头发,一边缓缓地向我解释道:“死,就是一个人睡着以后再也醒不来了……
7个月以后,母亲永远的走了。
幼年丧母是人生一大悲哀,我只能承认自己无能为力。霍桑曾经说过,在我们人类的本性中,原有一个既绝妙又慈悲的先天准备:遭受苦难的人在承受痛楚的当时并不能觉察到其剧烈的程度,反倒是过后延绵的折磨最能使其撕心裂肺……
事实上,对于母亲永远的离去或者说死去的概念的彻底理解和认知,是她死后两三年的事情了。在此期间,我一直固执的认为母亲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她还会回来的,一如往日那样站在家门前等我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等我张口叫一声“妈”,接下来便是日常琐碎的生活场景。当我终于让自己认识清楚了死亡给予死者和生者在感受上的差异是如此巨大时,我已经快成为一个少年了。
我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失去了母亲的生活等于同时摆脱了一种约束,一种引导,一种由于时时提醒于耳际的叮咛之下的自我行为修正,一种来自母亲的温暖的氤氲。于是,刚好到了需要无拘无束成长的年龄的我就更加恣情任性地疯长了。我享受着这种自由带给我的快乐,同时也在日后承受了自己必须交付的代价。这是很久以后当我屡屡碰壁痛不欲生,不禁回首往事的时候才得出的结论,但在当时我并未觉察。

(转载自藏)打给母亲的电话


但是,眼下我的确需要转转风水,就像在人生成长的道路上需要一位母亲做后盾一样。
关于母亲的记忆又从脑海深出浮现了出来,尽管这记忆是不连贯不清晰甚至是无声的,就如那些已经模糊不清的早期黑白无声电影似的,未经修缮,所以也是最原始最真实的。
于是,拿起话筒,右手同时掀下“0”。我不知道电话机的键盘上还有哪个数字比0更适合做妈妈的声。可我并没想到,你竟这样一直安静的睡着,没能再看我最后一眼。
我坚信亲人之间一定存在着心灵感应,因为从那一天的清晨开始,我就有种大祸即将临头的惶恐不安。病房是白色的,病床是白色的,你身上盖的被单也是白色的。当我跌跌撞撞地被牵到你的身边,一看到白色被单下的你,我突然意识到——你就要死了!就要像别人平常说的那个死了!我“哇”地大哭着扑到你的身上,一边奋力地摇撼着你瘦弱的身躯,一边“妈!妈”地大喊。见你没有回音,我发狂似的用自己的手指去掰你的眼帘,天真的以为只要把你的眼睛撑开你就能看到我,你就不会死了。
你衰弱极了,以至于实在无法再睁开自己的眼睛看一看扑在你身上呼天抢地号啕大哭的我。可当时我亲眼看见有一颗大大的泪珠,非常缓慢地从你紧闭的眼角里流了出来,又慢慢的流进你的耳朵。直到今天我也想不明白,你当时是怎样拼尽最后一丝气力,那样无力地移动着自己的手,把它盖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握住……这是你留给人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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