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乌鸦人》(2)

周鸦感觉不到清凉，也感觉不到快乐，“怎么就这样死了呢？”他出神地望着楼下走廊里两个正聊天聊地起劲的高二少年。
“我曾经和我的朋友也是这样……”在周鸦的脑海里，他把自己和夏正源曾经一起聊天、玩耍、吹牛的场景带入到了那两个少年身上。悲伤与痛苦像一把锉刀，先得把人心外面的那层用麻木不仁凝结成的硬壳去除干净，接着再无情地一点一点把柔软的心挫地血肉横飞。
周鸦整个人软了下去，190来斤的大胖子像一个巨大的虫茧，摇摇欲坠地挂在栏杆上。这个虫茧怎么还往外冒水？哦，是这可怜的胖子正在流眼泪呢。突然，他看到了一大块血迹从教学楼下东北方向的水泥地上冲到了他的眼睛里，像是地上长出一个血红色的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那是好朋友留下的遗迹，血迹的主人和他所摔出来的零件已经被学校的人和前来收尸的医生给拾掇干净，只留下这一滩类似人形的血红瘫倒在事发现场，昭示着一个多小时前这里曾发生的悲剧。
因为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血液在与空气的接触中颜色慢慢地变暗了，可在周鸦的眼里，这颜色是那么鲜艳，仿佛还有新的血液在从这摊血迹中往外溢。
如果说刚刚的悲伤是锉刀锉肉，那眼前的刺激就像一把沉重的铁锤，对着刚刚被锉刀伤地血肉模糊的心，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打。这敲打猛烈而又急促地提醒周鸦道：

“你的朋友死了，他死得很惨，走的时候一点都不平静……”
“真可怜啊，一个老实的好人，死后还要被孙秀贞这样长舌的八婆恶意地讨论，仿佛无辜者的死也是这母蛤蟆休闲娱乐的一部分。”
“真没用啊，连自己的兄弟身后的尊严都不能维护，连一声斥责都无法发出！”
“真没用啊……”
“呕”
一阵剧烈的恶心使周鸦下意识地停止了哭泣，他把身体向左奋力地摆动，左手捂着嘴巴，右手拼命地做前后摆动给身体做加速，尽他所能的，踉踉跄跄地冲到了教室旁边的厕所里，对着马桶呕吐着自己的不甘与难受。
等到他从厕所里红着眼睛出来，上课铃已经敲完了。
“今天是潘老师的课，别慌！”周鸦在关上水龙头前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但这没什么用处。负面情绪就像堵塞在毛孔里的油脂一样，不能轻易被水洗去。
周鸦只能强打精神，小心地打开教室的大门，压低声音喊了声“报告”，今天的三班格外安静，连他这声沙哑且低沉的报告声都能被人清楚地听到。
这个时候周鸦才发现，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讲台上的中年女人放下了课本，说到：“周鸦，要不要老师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你今天先回去吧？”